蒋禾花要被气死了。
几杯酒下肚,她胆子壮了些,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坦白,谁知方举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工作上的重要电话。”方举解释一句,接起来走了出去。
一顿饭,他接了四五通电话。蒋禾花每每酝酿好情绪就被打断,气得简直要吐血,喝着闷酒,又心疼这顿这么贵的饭。
吃完饭,蒋禾花要付账,却被方举拦了下来,“你得奖了,本就该是我替你祝贺。你还是学生,别跟我抢,我付就行。”
“说我请就是我请!你这人真烦!”蒋禾花“啪”一下拍出三张纸币。
方举愣了一下。
蒋禾花站起身,脚步已有些不稳了,方举急忙上前搀住她手臂。
等了一会儿,服务员送来单据和找零,蒋禾花随意往大衣口袋里一塞,“走吧。”
方举赶紧将她椅子上的包拿起来,半扶着她,出了菜馆。
到了路边,蒋禾花忽将他一推,自己脚下一个趔趄,退后一步站定了,醉眼迷蒙,看着方举,“方举,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方举挠了挠头,笑道:“挺好的。”
“和许棠姐比呢?”
“你俩不是一个类型,没法比。”
蒋禾花瞪他,“怎么没法比了?”
方举哭笑不得,“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蒋禾花摇头,站在原地不动,双颊酡红,静静看了方举片刻,“方哥,我难受。”
方举愣了愣,这是蒋禾花第一次这么叫他。
他上前几步,将蒋禾花手臂搀住,“难受就回去睡觉吧,以后别喝这么多……”
话没说话,被蒋禾花一把抱住。
方举愣住,半晌,伸手摸了摸伏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禾花?”
蒋禾花缓缓抬头,微醺的眼中微光流转,定定看着他,十分明亮,像是寒夜里的星辰。
方举呼吸不由一滞。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攀上他的后颈,然后有什么柔软微热的东西贴在了他嘴唇上。
车流声,远处食客的喧哗声,有谁扯开了嗓子放声大笑……
世界一瞬间静止了。
那柔软温热的东西在他发干的唇上轻轻辗转,十分生涩,不得章法。呼吸之间,全是她身上浅淡的香味。
方举大脑一片空白。
蒋禾花没得到回应,脸上神情一滞,缓缓松开手,退后一步,低垂着头,“我……”她不知该说什么,方才喝下去的酒一瞬间都涌入脑中,她觉得羞耻不已,在自己唇上狠狠抹了一把,转身跑了。
方举怔了片刻才回过神,大喊一声:“禾花!”
而蒋禾花已经坐上了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车。
蒋禾花一直撑到回了宿舍才吐,吐完呆立在阳台上,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羞耻。掏出手机来,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她从通讯录中翻出方举的号码,想要删掉,在最后确认的时候,还是放弃。
草草洗了个澡,将手机关机,爬回床上,很快睡着。
第二天早上今天九点才醒,所幸上午没课。她将手机打开,仍然没有短信。
心里陡然空荡荡的,片刻才觉得难受。
又等了三天,仍然没有方举的消息。
蒋禾花总算接受了现实,一咬牙,将方举号码删掉了。
室友自然瞧出来她最近状态不对,“和奔驰帅哥闹掰了?”
“表白被拒了。”
“不是吧!看不出来啊小荷花,你是这么主动的女中豪杰。”
蒋禾花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一晃过去一周,她总算稍稍从这份打击中恢复过来,照常上课,自习,做兼职,准备即将到来的四级考试。
降温很快,听天气预报说,近日即将降雪。
这天晚上,蒋禾花在二教上选修课时,忽听见窗边有一人低呼,“下雪了!”
这下教室立即炸开了锅,也不管讲台上的老师,全围到窗户边上。老师无奈,“反正也只半个小时了,今天提前下课,大家去看雪吧!”
蒋禾花收拾好东西,跟欢腾的学生一起离开了教室。
路灯下,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顷刻,道旁的枯草上便覆上薄薄的一层白色。蒋禾花没打伞,也没戴帽子,肩上发上都落满了雪花。
宿舍楼很快出现在视野之中,楼前玉兰花形状的路灯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蒋禾花脚步顿时停住。
似有感应,方举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他似乎等了很久,和她一样,肩上发上全是白雪。
蒋禾花心口似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一时闷得呼吸艰难。她绷着脸,只当没看见这人,面无表情往前走去。然而经过方举身边时,手臂忽被抓住用力一拉,然后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蒋禾花来不及挣扎,冰冷的双手已被他紧紧攥住。
雪落无声。
温热呼吸轻轻拂在脸畔,低沉的声音顺之而出,一句句撞入耳中:“别动,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