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朱珣一回来就看到苏婉如猫着鬼鬼祟祟的贴着门缝,他走过去推了推她,“你看什么呢?”
苏婉如压着手指,“嘘!”
“你烧了啊。”朱珣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拉在一边门一推,就只看到八月蹲在院子里,二狗子追着鸡,鸡追着鸭子,马在一边甩着蹄子叫,简直跟搭戏台唱戏一样,热闹的很。
“怎么又多了一只鸭子,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八月,你娘给你买的?”朱珣回头看苏婉如。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怒道:“我让你进去了吗,就你站着脚,没眼力见!”
“我又怎么了。”朱珣大怒,瞪着苏婉如,“苏婉如,现在八哥不在,信不信我打你一顿。”
苏婉如哼哼了两声,叉腰道:“朱正言,你现在能耐了是吧。行,你来动手试试。”
“好了,好了,别吵了。”八月过来劝架,一只手推着一条腿,“有话好好说。”
朱珣道:“是你娘不好好说话,一来就骂我。她自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趴着,也不说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苏婉如道:“你就推门了,看把你能耐的。”
朱珣瞪眼,八月也瞪眼看着苏婉如,呵呵笑着道:“娘,你在偷窥我?”
“什么偷窥,叫关心。”苏婉如敲了儿子的脑袋,笑眯眯的道:“叔叔什么时候给你送鸭子来的呀?”她盯了两天了,终于还是没盯着,鸭子到了,可送鸭子的人她没碰着。
“就刚刚啊,”八月笑着道:“叔叔说他前两日有事没有来得及,所以今天一来就和我道歉了,将鸭子给我,说过几天等他有空再来看我。”
“娘,我今天问他姓什么了。”八月道。
苏婉如眼睛一亮,问道:“姓什么?”
“他姓野,娘啊,有这个姓吗,好奇怪哦。”八月说着,一看二狗子扑倒了鸭子,忙吓的一跳,道:“二狗子,你不准欺负它。”就跑走了。
苏婉如若有所思,朱珣就推了推她,“什么叔叔?你背着我八哥找叔叔?”
“滚!”苏婉如踢了他一脚,又小声道:“是一位很神秘的男人,陪八月玩,还送了一只鸭子来,我守株待兔等了两天,刚刚就去包子铺喝了口水,就被他溜走了。”
“还有这种事?”朱珣惊讶的道:“会是什么人,别是坏人害着八月了。”
苏婉如道:“不是,我怀疑……”她小声在朱珣耳边说了一句,朱珣吓了一跳,失态的道:“你确定?”
“我要确定还在这里蹲守吗。”苏婉如鄙视道:“朱正言,你脑子是丢生下来的时候被伯母丢掉了吗?”
朱珣伸手过来掐她的脖子,“苏婉如,你眼睛瞎了吗,我脑子好好的顶在我脖子上,你看不到吗。”
“又打!”八月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无奈的看着他们,“我说,你们能好好说话吗?”
苏婉如将朱珣的手拍掉,走过去看着八月,“叔叔说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没有问他住在哪里吗?”
“娘,叔叔说我和他见面是我和他的秘密,在不经得他的同意下,最好不要和别人分享。”八月一脸严肃的道:“所以,你不可以再套我的话。”
苏婉如被噎住,咳嗽了一声,道:“可娘不是别人啊,娘是娘唉。”
“那又怎么样。”八月道:“我是八月,你是娘,我们不是一个人。”说着,拍了拍苏婉如的胳膊,一副你不懂事我很无奈的样子。
苏婉如气的喘气,朱珣在一边哈哈大笑,道:“终于吃瘪了。”又道:“你不是有脑子吗,你使计谋把那个逼出来啊。”
“算了。”苏婉如叹了口气,道:“不管他是谁,他既然躲着,就表示并不想见到我们。随他高兴好了。”
朱珣哼哼了两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声,他一愣问道:“谁家办喜事吗?”
“不是。”苏婉如忙上街开了门,八月也蹬蹬跑了过来,“娘,什么声音啊,好热闹啊。”
苏婉如抱着八月往主街去,朱珣关门跟在后面,三个人绕过一条巷子,就看到街道上人山人海,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画着花脸的人走在前面,后面则是敲锣打鼓念念有词的百姓跟在后面。
“送瘟神!”苏婉如笑了起来,道:“我以为要下午呢,这样看还真是热闹。”
朱珣扬眉,道:“那是不是疫情稳定了?”
“昨天去城外送饭,已经好了一多半了。”苏婉如笑着亲了亲八月,“就快没事了。”
八月点着头,“那是不是我能出去玩了?是不是不会有人死去了?”
“嗯,是的!”苏婉如道:“不会有人再因为疫情而死去了。”
八月拍着手,高兴的道:“那我可以骑着三狗子出去遛弯儿了。”
“我去城外看看。”朱珣道:“你带八月回去吧。”
苏婉如点头,目送朱珣跟着百姓高高兴兴的出了城,她抱着儿子跟在唱跳的百姓后面,八月也跟着吆喝,特别的喜庆高兴。
“这是准备去哪里呢。”朱珣拉着队伍里的一位大伯说话,大伯笑着道:“去城外大槐树,送到那边就行了。”
朱珣点头,跟着大家去了大槐树,一会儿仪式结束,就见众人也不急着回去,将“瘟神”的衣服烧了,妆洗了,就又接着敲锣打鼓的往前面的树林去,他也跟着人群过去。
到了街边,就见众人停下来,整顿衣服,神色严正,他瞧着奇怪,就见众人忽然一起朝林子那边跪了下来,高声呼道:“漳州百姓,叩谢侯爷,侯爷大恩大德,我漳州人没齿难忘。”
声音又高又齐,百十多人的声音,响彻云霄。
朱珣一怔,对面的林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随即,有人走了出来,沈湛凝眉站在林子外,看着这边。
“漳州百姓,叩谢侯爷,侯爷大恩大德,我漳州人没齿难忘。”
“漳州百姓,叩谢侯爷,侯爷大恩大德,我漳州人没齿难忘。”
喊一声,他们就磕一个头,咚的一声,额头砸在地面,再起再喊。
抬头看着对面,沈湛就站在人前,他们高呼,满目的敬佩欢喜。
朱珣看的激动振奋,攥着拳头,心头像是烧着一把火,像是煮开了一锅水,腾腾烧着……
“侯爷。”忽然,林子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从凉棚下走出来,从树干后走出来,从河边走过来,四面八方的人,有的被人扶着走的颤颤巍巍,有的撑着树干,走一步歇一歇……
慢慢走着,走到林子外面,一张张灰白的脸色,在日光下开始透着一丝光芒,这光芒从他们的眼底透着出来,照亮了周身。
“侯爷。”那些人也跟着跪下来,“我们叩谢侯爷救命之恩!”
声音不如对面的高亢,不如对面的激动,软软的散着病气,却是他们用尽了力气说出来的话,出来的声音!
沈湛抿着唇,负手而立,终于,他动了动出声道:“没病的都回去歇着,有病的都去躺着,再有个三五日,瘟神就真的能送走了。”
“大家能安心过日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沈湛道:“都散了吧。”
众人依依不舍的起来,看着他,林子里的人磕头,也互相搀扶着起来,沈湛挥了挥手,“都回去,该喝药喝药去,别说这些没用的。”
“是。”那些人应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回了林子里。
朱珣的眼泪,被沈湛的一番话憋了回去,他抹了一把脸,咕哝道:“真是,要是阿瑾指定借着机会高谈阔论,煽动的人恨不得跟着她一起死,怎么到了我八哥这里,就让人赶紧散了呢。”
朱珣撇嘴,冲着沈湛挥了挥手,道:“八哥!我有大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沈湛大步过来,朱珣就神神秘秘的道:“我和你说,今天早上有人给八月送了一只鸭子……”
“咱们今晚做点好吃的。”苏婉如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抱着八月回家,笑着道:“等疫情稳定了,咱们要离开这里往前去了。”
八月点头,问道:“娘,我们目的地是哪里啊?还会去找福星吗。”
“我们的目的地是燕京啊,距离这里还有几百里的路,不过,走起来很快的。”苏婉如低声道:“等去了燕京安顿下来,我再陪你去找福星。还要去钦州看外祖父和大舅舅,还有会平江府见外祖母呢,他们一定都想看看你。”
“啊,怎么看?”八月知道他是没有外祖父母的,苏婉如柔声道:“去他们坟前磕头,再送你外祖父和大舅舅回家。”
八月哦哦的点着头,母子两人说着话回家去。
“娘去买菜。”苏婉如摸了摸八月的头,道:“你就待在家里,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八月哦了一声,“你去吧,我在院子里玩儿。”
“二狗子。”苏婉如叮嘱二狗子“守着八月,看好门。”
二狗子,“汪汪。”一副保证的样子。
苏婉如提着篮子出门,城里的人都去城外送瘟神了,许多铺子开着,里面并没有人走逛,她一路到集市买了几样菜,就又转了回来,路过街边时,忽然就看到有个买糖人的正在捏糖人。
有话本里的孙猴子,有猪八戒,还有奔月的嫦娥……
“夫人要糖人吗。”捏糖人的摊贩道:“可是想要别的,我也可以给您捏别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