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已过,丰鄰城又恢复了往昔模样,该安葬的人也都得到了安息,下放的恤银也都交由兵部,好像一切都很和谐的样子。
只是这一日,户部尚书冯子肃方才从府中的小姨娘房中回了书房,便见书案上放着一封信。
见状,他不禁皱眉微思,记得走的时候书案之上并未放着什么,若说是小厮传送进来的别人的信件,却怎么也没个人禀报他一声?!
心下疑窦丛生,冯子肃赶忙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着信中的内容,越看下去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竟是忽然瘫做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
这信上竟然说放给兵部的恤银中混杂着之前私造的官银!
可他明明已经命人全部销毁了,怎么还会有呢?
冯子肃毕竟是一朝尚书,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信也不免是有人故意送来诓骗他的!
只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他都不敢去赌。
之前因着私铸官银的案子,襄阳侯为他背了黑锅,他好不容易保住了这条命,可千万不能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丢了!
他本想着找大皇子去商议一下此事,可是眼下大皇子正禁足府中,他不能贸然前去。
而七皇子和八皇子却又不能做了大皇子的主,最重要的是他如今还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伪,不好贸然前去找他们。
左思右想,冯子肃方才决定,还是自己先去探探虚实为好。
只是想到纪尧年那个冥顽不灵的臭石头,他不免又是一阵头痛。
而冯子肃也果然所料不差,在他带着人打着盘查银钱账目的旗号,准备先行收回这批银钱的时候,纪尧年果然是炸毛了!
两人几番争议不下,在冯子肃前脚派人强行扣押下这批恤银之后,纪尧年后脚便直奔皇宫,到庆丰帝面前生生告了他一状!
在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庆丰帝也是立刻派人将冯子肃召进了皇宫,而这两人见面却是分外眼红,顿时在御书房中吵得不可开交。
当朝两位大员之前在大庭广众便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架势,让百姓看了好一阵的热闹,这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慕青冉虽身在王府,却有墨锦将这些事情告知她,她听后不禁一愣,随后淡淡笑开。
六皇子果然是个有手段的!
她虽不是什么招灾惹祸的主儿,但却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负的。
夜倾瑄那般明摆着利用尤铭挑起靖安王府与六皇子之间的不睦,她自然是要回敬一二。
是以在将尤铭送回六皇子的时候,她让墨锦带了一句话给夜倾昱,意思便是想要告知他,没有长久的固定关系,利益驱使之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在尤铭这件事情上,她可以暂时帮助夜倾昱一起对付大皇子。
她让墨锦提起前阵子私铸官银一案,提醒夜倾昱还有冯子肃这个漏网之鱼,只要将他拖下水,想来夜倾瑄一定不好过!
不过她只负责告知他这个中要害,具体如何运作她却是不会帮忙的,未免落人口实,这种费力的事情,靖安王府还是不要沾边的好。
她大抵能猜到夜倾昱是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能说动兵部尚书纪尧年来陪他演这一场戏,可见他的本事!
见没什么别的事情,墨锦便告退了,慕青冉淡淡看着身后跟着的墨嫣和墨琀,心下很是无奈。
她虽然已经答应了夜倾辰会试着接受他,不再动离开的念头,他虽当时动怒,但到底并未将她如何。
她本以为他是放下了,可是谁知第二日他仍旧让墨嫣和墨琀跟在她身边,而且好像府内巡逻的侍卫也多了不少。
这是在防着她吗?!
……
御书房中
冯子肃口口声声说是接到人举报,派给兵部的恤银,有人私吞,因此才会急忙带着人前去查探。
可究竟是何人举报,他未曾明说,只是拿出了一封匿名的信件承到了庆丰帝的御前。
这话可不明摆着就是冲着纪尧年去的嘛!
兵部的恤银直接交到他的手上,若说最有嫌疑的人,当其冲的便是他!
庆丰帝虽然觉得冯子肃师出有名,只是这样一封匿名信件,若说是假造的也不无可能,是以一时之间也并未有决断。
“冯大人既是说恤银被人私吞,那只要经人查验便可,何必强行扣下?”
“正是为了方便查验,未免有人弄虚作假,方才要扣下!”
“既然如此,不如就请陛下命人前去查验,是非黑白,自有天理!”纪尧年神色不虞的瞪了冯子肃一眼,向庆丰帝建议道。
闻言,冯子肃的脸色蓦然一僵,心中也猛地一颤!
若是陛下的人前去查验,万一真的有私铸的官银混在其中,这可如何是好!
只是如今这局势,他只怕也拒绝不得。
他原本只想扣下这批恤银暗中查探,若然真的有假币,他暗中命人换掉便是,若然没有,那自然万事大吉。
这本不需要经过陛下的面,可谁知纪尧年这人竟是这般较真,生生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他却是只能赌一把了!
庆丰帝听纪尧年这般说,觉得也未尝不是个办法,由中间人前去,虽是费些时间,倒也省了他们二人的口舌之争。
冯子肃眼睁睁的看着庆丰帝派人出去,面上虽然一派坦然,可是额角大滴的汗珠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慌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