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夜倾城脸上愈见悲戚的神色,慕青冉心中不禁微微轻叹,今日定然要解开她的心结,否则的话,只怕是于她安胎无益。
“青冉,若你是我……会如何做?”夜倾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语气中也满是茫然无措,像是忽然走失的孩子,内心充满了茫然和无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满意,才能既不有负于离墨亭,也不会令逸然伤心。
闻言,慕青冉却是只眸光温软的望着她说道,“这个问题……王爷也曾问过我!”
那日从温府离开的时候,她第一次从夜倾辰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二人的事情时,他便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若然是她,面对如四皇姐这般的情况,会如何抉择!
“那你是如何回答?”若是青冉的话……一定是会比自己处理好!
她那么聪明,对世事都看的通透,想来是不会如她这般举棋不定,茫然失措的。
“我当时说,若王爷待我如同现下这般好,那我便不再计较……”她记得她当时,便是这般说的。
事实上,在慕青冉的心中,不管夜倾辰害了谁,杀了谁,她都没有办法从心底里去怨怪他。
这个世上慕青冉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辜负夜倾辰对她的一往情深!
而夜倾城听闻慕青冉的话,却是不禁一愣!
方才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过青冉的千百种回答,却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状似玩笑的一句话。
但是夜倾城觉得,青冉虽是面上含笑,语气轻柔,但是她的眸光中满是认真!
若是她也可以如同青冉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就好了!
“四皇姐可还记得,青冉此前问过你的问题?”看着夜倾城脸上仍旧是有些纠结之意,慕青冉不觉声音轻柔的同她说道。
闻言,夜倾城不觉皱眉细想,方才记起此前在靖安王府的时候,青冉曾经问过自己,温逸然和孩子……哪一个对她来讲更重要!
“记得!”
“那如今我再问一次,你心中可有答案?”只怕当日四皇姐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问她这个问题的真正意图,或许只是以为她在宽慰她有孕一事而已。
话落,夜倾城的眼中却满是为难之意,几次张口欲说什么,却最终仍是作罢。
不管是孩子还是温逸然,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她没有办法在他们两人做出抉择!
“青冉,我……”想了半晌,可是最终夜倾城仍旧是难有决定,只眸中隐隐带泪的望着慕青冉。
“皆是不可舍弃,是不是?”
“嗯!”见慕青冉问起,夜倾城赶忙连连点头。
她心中逸然,正是因为心仪于他,是以才想要同他孕育子嗣,可既是他们的孩子,她又如何不在意呢!
“那……离墨亭呢?”
离墨亭?!
似乎是没有想到慕青冉会忽然提到这个人,夜倾城的神色不禁一愣!
随后方才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虽然那人之前是自己名义上的驸马,但是实际上,她却是根本连他的面都未曾见到过。
如此,却又如何拿他与逸然相提并论呢!
“那你如今……便是在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人,折磨着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两个人!”说着,慕青冉的目光不禁淡淡的看了夜倾城的小腹一眼,随后方才又眸色温软的望着她。
一个夫君,一个孩子……她当真舍得吗?
慕青冉的话音方落,却是只见夜倾城的眸光猛地一凝,泪水瞬间就滑落了下来。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明明知道逸然对她的好,对她的无限纵容和宠溺,可是她不禁没有顾忌到他如今的想法,却是只一味在为自己考虑!
只这般想着,夜倾城便有些更加的厌恶自己,行事考虑的太过不周全,也太过自私。
“四皇姐,青冉懂你心中所想,你不过是心有愧疚,觉得离墨亭罪不至死,因此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偿还他,也好让自己心安。”慕青冉拿着绣帕轻轻的为夜倾城擦干脸上的泪水,方才接着说道,“你要如此做,是你本性纯良,青冉并不加以阻拦,但须知温大人情深几许,莫要令他寒心才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和处事方法,她和夜倾城之间到底有太多的不同,所以慕青冉无法要求她做到同自己一样。
但是至少……她应当明白张弛有度,很多事情,聊以尽心意便可以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夜倾城心中纠结的过往非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破。只不过,她已经将事情的关系利害说与她知道,想来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青冉……多谢你!”夜倾城的眼中隐隐闪动着泪光,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是却满含了她的情意。
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公主罢了,青冉肯这般不辞辛劳的赶来,只是为了宽慰她,让她如何不感动!
而且……很多事情她自己都难以想的周全,同她说说,倒是会有醍醐灌顶之感。
直到慕青冉离开之后,夜倾城方才神色呆愣的坐在窗前,看着满目的翠竹被风吹得四下摇摆,她的心里忽然平静了许多。
方至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当日青冉在王府问她的那句话,根本不是她最初以为的那个意思。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是在点醒自己了,可是她竟是一直都没有领会她的用心。不过好在,今日同她说了许多,她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有些纠结于心的事情,也算是难得理清了。
逸然向她说明所有事情的那一日,她当时问了他一句“为何”,他以为她是在质问他,为何要杀了离墨亭……
其实不是的!
她原本的意思,其实是想要问他,为何要瞒着她这么久!
可是到如今,她忽然觉得那些都没有意义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再去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伸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夜倾城好像真的感觉到了那里面住着一个小生命似的。
这是……她与逸然的孩子呢!
她温柔的笑着,只觉得从事情生到现在,她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像是忽然有了勇气去面对所有的事情。
无论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逸然!
……
从惠远寺后山的小院中出来之后,流鸢跟着慕青冉的身后走了几步,却是又不禁驻足回头看了看,眸中隐隐带着一丝疑惑。
她总觉得惠远寺的阵法有些熟悉,可是她素来不懂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也不过就是一些感觉罢了。
察觉到流鸢的不对劲儿,慕青冉不觉轻声问道,“怎么了?”
怎地瞧着流鸢好像是极为疑惑的样子,难道这惠远寺中还有何异常不成?
“王妃,奴婢觉得这里的阵法同烟霞山的有些相似……”
闻言,慕青冉的眸光却是倏然一凝!
惠远寺中的阵法,怎么会与烟霞山相似?!
难道……这二者之间还有何联系不成?
看来待到回了丰鄰城,还是要找个机会去问一问烟淼,流鸢虽是从前对这些阵法一窍不通,但是此前几次进出烟霞山她也知道那山中的破解之法,想来是不会看错的。
正在思虑间,却是只见了空大师从对面步履稳健的走过来,一双明亮的双眼满是无悲无喜之色。
“叨扰了!”慕青冉朝着了空大师微微颔,唇边依旧是带着丝丝笑意。
“恭送王妃!”
从始至终,慕青冉到惠远寺开始,都是只有了空大师一人前来接驾,因着恐冒犯天家威严,是以寺中的僧侣大部分都远远退避,寺中倒是显得极为清净。
一路慢慢的朝着山下走去,还未到山脚下,慕青冉便远远的瞧见了一人,一身的墨色锦衣,负手而立,端的是清贵无双。
夜倾辰!
他怎么来了?!
方至走到他近前的时候,慕青冉才语气轻柔的说道,“王爷怎地回来?”
算算时辰,他想来是下了早朝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