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随在恭亲王身边几十年的人,生死荣辱早已和王爷系在一起,可即便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他还是不松口。
早些年他们便暗中猜测恭亲王王府里有通往城外的暗道,毕竟对恭亲王这个人他们实在是太过了解,狡兔三窟都不足以形容。
可这么些年来,恭亲王把这个秘密守得死死的,半点儿都不透露给他们,这不就是明摆着不相信他们么?
另一位幕僚实在忍不下去了,冲恭亲王拱手道:“王爷,恕属下直言,咱们都知道王爷雄才伟略,岂会被围死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跟随王爷这么些年,难道王爷还信不过大家?要走得趁早,等他们布置妥当了便一切悔之晚矣!”
恭亲王脸色十分不好看,“本王自有定夺,先生们不必多想。”
一众人不欢而散。
幕僚们走后恭亲王整个人颓唐地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郁祥道:“郁祥呐,当年本王开蒙,是本王那好皇兄承瑞帝亲自为我选的老师,乃是父皇端康二十年的状元,博学多才自不必说,他最大的本事却是识人。”
说到这里恭亲王思绪纷飞,好似又回到了青葱岁月。
“现在想来,其实皇兄对本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天家无父子,何况我们只是异母兄弟,当年我母妃那般算计母后和他们,就连如今的陛下和先皇后也是……
可本王最恨的也是他这副样子,皇帝不像个皇帝,毫无半点征伐称霸之心,对各位兄弟皆是温和友爱,就连对待女人也是如此,纵观历朝历代,几时见过一生只有一个女人的皇帝?田舍翁多收三五斗还想着纳妾呢!
结果如何?我那些哥哥们又有谁会领他的情?本王随便一挑唆,还不是个个狼子野心。独宠皇后的结果便是我东齐皇嗣凋零,他自己把软肋摆在别人面前,还能怪别人惦记!
都说本王有不臣之心,难道就这样看着元嘉小儿把我东齐万里锦绣江山拱手送给即墨非离!”
郁祥不想接话,只低着头仔细听他泄胸中的不满。
“说到我的老师,确是非常喜欢本王的,但也说过本王志大才疏,如果不脚踏实地认真做事,将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王几十年来一直不服气这句话,可如今果真是要应验了么……”
郁祥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沉声道:“王爷不必如此悲观,先生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
恭亲王苦笑道:“本王知道你们的想法,密道也的确是有的,本王之所以不和大家商讨这个问题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尚未想好退路,出去容易,可之后呢?起兵不现实,就算是本王下狠心决定毁了东齐也得想好稳妥的退路,大家跟了我一场,总不能享了半辈子的福,临老了反而漂泊江湖吧!”
郁祥抿了抿唇,“王爷思虑周全,属下佩服。”
恭亲王摆了摆手,此时他已经不需要再听任何恭维逢迎的话,“既然要走,你便和本王一起去看看那些密道吧。”
两人只唤了十几个隐卫跟随,很快便来到了王府最不起眼的小花园的一座假山旁。
恭亲王走过去把几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搬开,下面是一小潭清亮的水,丝毫不见什么密道的痕迹。
见郁祥有些疑惑,恭亲王笑道:“人人都以为密道至少应该有些神秘,殊不知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最稳妥的,即便是有人无意中现了这个地方,也会如你刚才一般的反应。”
他把旁边几块石头用独特的方法重新摆弄了一番,果然有了变化,那些水竟然渐渐落了下去,一条黑乎乎的通道出现在几人面前。
郁祥朝其中两名隐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取出火折子,跳下了那通道。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回来了,面色凝重地对恭亲王道:“王爷,密道被人堵了。”
恭亲王顿时大惊,“应该有三个出口,难道全都……”
那隐卫点点头,“我们俩分头看过几条岔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而且堵的位置离这里非常近,所以我们才能这么短的时间便查看完毕,属下认为从这里已经出不去了。”
恭亲王听罢脸色变得青紫,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火了,这密道是当初他开府的时候找人挖的。设计的人和那些干活的民夫全都被他一杯毒酒弄死了,到底是谁居然能把他的后路断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郁祥和几个隐卫都不敢吭声,心里也同样非常疑惑,以恭亲王那么多疑的性子,自然不会把这密道告诉别人,还有谁能洞察先机?这一招也算是够狠。
恭亲王朝几人吩咐道:“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沮丧的,找些人来试一试,看还能不能挖通。”
说罢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