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所不知啊。”赵胜算是清醒了几分,见自家所作所为叫人数落,只是苦笑一声,“想我亦是读过几本圣贤书,岂能做此有辱斯文之事,只叫世道变幻无常,这些个妇孺,哪里是我裹挟而来啊,实乃她们自家活不下去 ,甘愿跟随的啊!”
梁正自打跟随李璟之后,到叫民众支持,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家分田土的份上,点灯子这等人,何德何能竟也能叫百姓自愿跟随,这番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莫要诓我!”
“明人不说暗话!”赵胜见他神色,哪里不知,赶紧开了口,指着仍旧在桌上奋力啃着猪腿的一个汉子道,“此人乃是我在秦地率募,他之一家携老带幼,尽皆随我营马行进,路途之上途径绥德,遇官军杀戮而亡,尽可问他,若有一句虚言,只管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又怕李瑁梁正不信,赶紧补上一句,“他虽身为我麾下带兵哨官,但全仗一身武艺出头,并非我的亲族,实不相瞒,我本姓赵,名胜,家中长辈仙游之前,曾取冠字守拙,如今不提也罢,但此人乃是个逃户出身,往日里木纳的紧,绝无半句虚言,将军只管去问。”
见他一提再提,说到这个地步,便是不问也得问上一句了,不然也忒伤人心了,而梁正更是好奇,只管下了桌绕到那人身后,只一拍肩膀,顿时叫那汉子放下猪蹄,不住擦拭满脸油水,憨厚的提了句,“将军只管提,俺知道的,你们是好人。”
对于曾经淳朴的山民来说,管饭的人家,便是好人,可如今这吃饭的山民,却变作乱民,手上染尽了鲜血,是再也回不得头了,梁正只看他的面孔,不住斜眼去瞧猪蹄,生怕叫旁人取走,便知是个实在人。
遂也不问旁的,只提裹挟真伪,谁知那汉子不问不打紧,一问却叫堂堂男儿瞬间落下泪水,再也不去瞧那猪蹄了,只管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一番话来,叫在场诸人,喉咙堵,竟然再也无一人动筷。
这人本叫傅小山,乃是秦地安定人士,家中世代军户,到了他父亲这一辈,逃出贱役,隐入山野,居虽大不易,但总归比在军户堡垒之中一年操劳无甚收成来的强,其父有一身好本事,宁愿养活小家,也不愿为无道的朝廷出力。
依仗一身箭法,倒也能依山过活,每月还能存下些银子,但是打崇祯年起,天灾人祸不断,陕西更是连年灾祸,粮食欠收还算好的,可竟然叫朝廷荒唐,到了饥荒年居然还加派粮饷数额,县官无法,直叫胥吏巡视村寨,逮人便叫强行完税,不给便要锁拿见官。
傅小山的父亲,每月都要到县境与人交易皮子肉食,换来米粮盐布,不想一着不慎也叫衙役拿住,就此,了结了性命,留下一大家子嗷嗷待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