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任凭她婆家一众人再气恼,也只能赶着驴车出城。
一路翻山越岭,坐在驴车上魏姑姑想着当下形势。城里是回不去了,还好婆家有些积蓄,可以在村里购置些良田,雇佃户来种,嚼用算是绰绰有余。至于娘家那边,自家人她还不了解?这些年她攒下些贴己银子,手指头缝里漏出点,就足够堵住他们的嘴。到时背靠娘家,婆家无人敢欺,算起来她在回村里的日子,竟比在城里还要舒坦。
越想越觉得回娘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到进村时她已经是神色轻松。
然后,她被魏家全族打了出来。
本来魏姑姑想得没错,魏家人重利,她给点银子,族人们得了甜头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她没算到,魏大贵和赵氏会这么急不可耐,林家那边反应也快,短短一日之内就弄得整个魏氏宗族人仰马翻。
良田被毁,一季收成没了着落。族内理亏,不敢找林家麻烦,便将这笔账全都算到了始作俑者头上。
魏姑姑不回娘家还好,族人只会找魏大贵一家麻烦。可她偏偏回来了,还是在族人最愤怒的时候,这下全族的火可算有了地方撒。
魏姑姑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她夫婿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家人连村们都进不去,窝在村外猎户住的小木屋里一夜。
天蒙蒙亮,族人便带人来,将他们拖上了牛车,车上还有满脸憔悴的魏大贵一家。
“昨晚我跟族人们合计下,归根到底这事还是石家惹出来的。若不是他家二公子污了阿宁名声,污了后还不负责,又怎会生出后来这些事?”魏族长说道。
他们魏家是瓦罐,但石家可是玉器。稍微闹一闹,那边还不得出大笔银子平息此事。到时有了银子,一季收成又算什么?
稻秧被拔,全族青壮无事可做,干脆套好车跟在族长后面,押着几人,浩浩荡荡向城里驶去。
魏家找来时,石家正陷入一片慌乱中。
石老夫人最疼爱的嫡长孙石朱失踪一天两夜,至今音讯全无。
情人眼里出西施,放在亲人眼里也是这个理。石朱虽然长相和脑子都像头猪,但这个大孙子却是老夫人亲手带大,看着哪哪都顺眼。长得胖?那是有福相!脑子傻?那是大智若愚!
心肝肉没了,向来精明的石老夫人哭天抹泪,整个人都慌了。若不是她掌家多年威严尚在,石家后宅这会只怕早就乱了。
不过这会看似有条不紊,但私底下早已是人心浮动,离真乱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而魏家,刚好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上百号青壮扛着铁锹锄头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昨日发生在田间地头的一幕重演,不过兴师问罪的人家从林家变成魏家,看热闹的人也换了一拨。
不同于农耕时节村民的忙碌,刚开春的城里人很是清闲,也有那闲情逸致看热闹。没多会,石家门口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消息传到后宅,听完前因后果后,石老夫人震怒。
“白家……庆丰楼、翡翠阁,这些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小小魏氏,都敢找上门来。昨日都应承她了,转过天来就敢在门前叫嚣。我石家还没倒呢,一个两个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找人给我骂回去,看是我们家阿苟丢人,还是他们家姑娘做那事丢人!”
石家后宅有不少婆子,一张张利嘴跟刀子似得。这会石夫人一声令下,他们如出闸猛虎般,唇枪舌战对上刀枪棍棒,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魏家那边说:“你们二公子占了我家姑娘便宜,还想不负责任?”
石家婆子啐他一口痰,回道:“占便宜?不是你家姑娘上赶着来得。一个姑娘家,看到我们二公子就走不动道。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扭着水蛇腰就缠上来。我们公子可是个正常男人,不是你们魏家姑爷那样不行的,看到这样能不动心么?再说我们也没白占便宜,翡翠阁首饰给买了多少。仔细算算,□□那头牌窑姐儿都没你们家那个花银子多。这怎么能算白占便宜呢?”
“话不能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难道要我们娶那荡-妇?”婆子指着头低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的魏淑宁,“看她那模样,还没及笄呢,胸脯比奶过孩子的妇人还大,这身段,啧啧啧,还不知被多少人□□过。我们公子也是知事的,只不过玩玩罢了,哪个窑姐儿不是千人枕万人骑。要真娶回家,那一年到头头顶上不都得是绿的。”
没想到石家会这般无理取闹、倒打一耙,魏家全族人也怒了。
魏姑姑知道经此一事,可以说是跟石家彻底撕破脸,日后绝无可能再占便宜。这会不如倒向族里,最起码日后是个保障。
想清楚后,她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说得好像你们石家那对猪狗多光鲜似得,谁不知道你们家公子是个不行的,整日以折磨丫鬟为乐。从你们石家角门抬出来,扔到乱葬岗的破席子,每个月都有。”
“胡沁什么呢,要这事是真的,你们魏家还想把姑娘往里面塞?骗谁呢!”
……
你来我往,两家彼此揭起了短。这几日人心浮动,没了约束的石家下人也纷纷跑到前面,垫块石头巴在院墙开得窗户上看热闹。
整个大宅内一片混乱,后宅更是基本空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红莲摸进了防守最为严密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