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她缓缓点头,浑身上下升起无穷的勇气。
“阿桃妹妹说得没错,莫说当年,就算十年过去,到今天这些人还口口声声,说我花用的是他们徐家的银子。各位评评理,这样的族人,如果当年我们留在宗族,可还有活路?”
人群中窃窃私语。都脱离宗族十多年,还是这幅态度,若是当初继续留下来,岂不是被生吞活剥了。这样一来,脱宗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眼见众人心中天平倒向徐英,徐堂姐急了。
“不就是个被人退亲的贱货,还有脸出门,嫁不嫁的出去还两说。”
说完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阿桃,诅咒道:“为这仨瓜俩枣跟她混在一起,小心你日后也嫁不出去。言尽于此,我们走!”
放下狠话她准备带着身后丫鬟离开,徐英一个箭步上前。
“等等。”
异口同声的声音传来,阿桃惊喜地看向楼上,开口道:“传哥哥。”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出一条路,一身青衣的陆传从楼上缓步下来,走到她身边,朝她安抚地点头,然后如定海神针般杵在那不动了。
“和气生财,我翡翠阁鲜少有来客起争执。这位姑娘言语间似有不平之意,有些话还是当场说清楚的好。”
在他开口的同时,翡翠阁伙计已经不着痕迹地走过来,牢牢包围住徐堂姐。
徐堂姐虽然带着个丫鬟,看起来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实际上她家不过是乡下一个普通的小地主,生平最远到过州城亲戚家,本身也没见过多少市面。
刚才放狠话时爽,如今见翡翠阁少东出面,她突然想起月前那件事。说好要与她定亲的沈家那位公子,因为举止不当,被伙计从翡翠阁扔出来的事。
沈家在城内有头有脸尚且如此,更何况她。
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窟窿,徐堂姐面露哀色。
早干嘛去了!
这是阿桃和徐英共同的心声,两人一点都不同情如丧考妣的徐堂姐,既然敢作死,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他们这么想,不代表其它人也会这么想。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泪眼盈盈地,怎么看怎么可怜,不少人此刻便面露同情之色。
阿桃敏锐地发现了,拉下徐英袖子,朝她打个脸色。
“现在这么可怜,刚才说话的时候怎么那么吓人。”
收到她眼色,徐英很快也回过神来。若是昨天之前,她定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经历昨天那一遭,她突然发现,对于有些不要脸的人,就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堂姐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想起你在议亲的那位公子前些时日在这被人扔出去的事?”
被扔出去?
翡翠阁向来和气,近几年来好像就扔了那么一次人,就在最近。
顿了顿,见众人反应过来,徐英突然扬起抹笑容。
“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堂姐。多亏你们唯恐我家受沈家庇佑保住家产,千方百计,甚至动用州城那边的关系让沈家主动退亲,指不定我还真就嫁进去。那样乌烟瘴气的人家,退了亲是我的福气。都是堂姐你们给了我这份福气。”
想到沈家昨日的卑鄙无耻,此刻她真心对徐氏宗族升起丝感激。
“这么多年,这算是宗族唯一对我们做得好事。”
还有这样的族人?真心活久见!围观百姓目瞪口呆。
众人的目光如一根根尖针般,徐堂姐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与阿桃妹妹在这开开心心看着各色首饰,是堂姐你先口出恶言。不管我们买不买得起,翡翠阁开门做生意的,总不会把人往外面推。陆公子,您说是不是?”
陆传点头,“那是当然,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来者是客,我翡翠阁皆一视同仁。”
说完他瞥眼阿桃看中的那件首饰,心里合计着阁内好像还有一整套,目光却转向徐堂姐:“倒是这位姑娘,在我翡翠阁如此实属不该。今日陆某便做个冰人,您且向二位姑娘道歉,这事就算过了。”
那可是她从小欺负到大,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牢牢占据优势的徐英!
徐堂姐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憋屈,可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低下高昂的头。
“是我的不是,不好意思。”
每说出一个字,她都感觉有尖刀在自己心里割下一块肉。
徐英能看出她不是真心的,不过看到堂姐难受,她心里也颇为解气。
“堂姐对我这般说倒是无碍,可日后你进了沈家门,再这样,只怕会带坏沈家声誉。算了,我已脱宗族,本就是外人,这些话也不便多说,徐姑娘您走好。”
说这番话的徐英没注意到的是,翡翠阁门口站着个与容貌与阿桃又几分相似的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少年便是一大早赶路来接阿桃的林青山。
阿桃记挂家人,家人也记挂她。宝贝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全家人牵肠挂肚。昨晚临睡前,孟氏便忍不住,打法林青山早点去看看她。
林青山也记挂着妹妹,唯恐阿桃住别地方不习惯。一路找到书肆,顺着徐掌柜指点找过来,正好看到双方起争执。
本来他的目光都聚焦在妹妹身上,一夜过去他家小桃子好像更美了。
可渐渐的,他被徐英吸引了视线。刚开始他只觉得这姑娘恩怨分明,可没多久,她的话语、声音,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吸引着他。
他只觉脸上发烫、心跳加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想再看她一眼。
于是当徐堂姐被“请”出翡翠阁,阿桃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时,看到的就是个满面□□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