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附近是官府给灾民统一搭建的简单棚户区,为了避免舞阳郡原有的住户和外来的灾民生冲突,这里几乎是时常有士兵巡逻,是保护,也是监视。赫连云鸾抵达舞阳郡之后,实行以工代赈,让灾民自愿报名去维修施工做活,舞阳郡接壤犬戎,城墙几乎每年都需要维修,尤其是眼看到了秋收的季节,每年秋冬是草原上的旱季,水草不丰茂让犬戎人把生存的物资需求转移到了大秦身上,因此每年秋冬都是犬戎攻击大秦抢钱抢粮的季节,这时涌来的灾民正好可以出力帮忙,官府每日按工作量送粮食银两,还包一日三餐,这样不但可以解决了灾民的生存工作,还让舞阳郡的原住民也不会有抵触情绪——比较灾民出工出力也为舞阳郡做出贡献了。
而今日却是出了意外,灾民区混乱的闹成一团,起因却是一个名叫石虎的灾民从工地上提前回来躺下,说是不舒服,当天就是疲惫拉肚子,当天夜里暴毙而亡,他的媳妇哭着闹着说肯定是官府给石虎故意下毒害死她丈夫,原因是石虎觉得官府的人苛待他们灾民,给的工钱比舞阳郡本人少,去找工头和官员理论一番,结果就被害死了。
虽然这个杀人理由很站不住脚,可石虎死了是真的,尸体摆在门口,他媳妇苗姣姣哭成泪人儿跪在地上哀嚎着要为丈夫讨回公道,还是惹来不少灾民的同仇敌忾,纷纷围着两人叫嚷着让谨王出来给个说法,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等到赫连云鸾闻声而来时灾民区围的不仅有灾民,看热闹的,议论的,舞阳郡的人也来了大半。
“我的虎子哥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苗姣姣捏着白帕子擦着眼泪,她不过才二十出头,长得还颇有些姿色,一身白衣,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不少围观的男子心生怜惜。俗话说,要想俏,一声孝,纯白的孝衣衬的苗姣姣是雪肤乌,冰肌玉骨。
有石虎昔日的同乡也愤愤不平抱怨:“什么钦差大人!什么谨王神王的!都是黑心朝廷派来的家伙!纯心不把咱老百姓当人看!”
有人附和,苗姣姣哭得越凄惨了,一边哭一边拍地:“还说会好好安置我们灾民,谁知转头就暗下黑手把我可怜的丈夫给弄死了!天理何在啊!”
赫连云鸾就在这时面如寒霜的出现了,左右跟随的除了王氏兄弟,还有本地的地方官员,郡守,功曹等,还有最重要的人物,仵作。
“你说本王把你丈夫害死,是如何害死?本王害死你丈夫对本王有何好处?”赫连云鸾冷冷地开口问道,目光打量着地上石虎的尸体,却现被白布从头到尾盖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楚,更别提看出死因为何了。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住,苗姣姣一下子有些尴尬,却马上反应过来,虚张声势地挺直腰杆呛声道:“你你你就是看我夫君不服你管!所以故意害死他,想逼咱们灾民给大户人家当奴隶!”
这下子符合的人更多了,尤其是这些日子与石虎一起修城墙的工友,遭受了太多的不平待遇,一下子有了泄的出口:“对!就是这样!朝廷派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说要给我们赈灾施粥,粥里全是沙子石子!赈灾钱粮咱是一分都没有到手!全是被贪官污吏给吞了!”
“就是!老子亲眼看着那黑心的厨子用霉的大米给咱做粥!为了冲量还加了些野草说是什么蔬菜粥!我呸!那野草要是蔬菜路边的泥巴还可以当猪肉吃了!”
“分明是不把我们灾民当人看!做的事都是最苦最累的,吃的粮食是最差最劣质的,给的工钱还是最少的!”
“就算是当大户人家的奴仆也不至于这种待遇!抠门!黑心!”
......
众说纷纭说,赫连云鸾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来这边不仅仅是光赈灾,还要寻找水利人才防洪泄洪治水,还要恢复洪灾带来的农田被淹粮食减产的农业问题,黑心商人囤货居奇乱抬粮价的市场调控,还有城防建设军队建设备战犬戎进宫的军事建设,他颁布政策,但人不可能天天亲自到城墙那里看工匠的伙食待遇,盯着工程进展的是舞阳郡本地的地方官。听着灾民如此说道,显然,那地方官太过黑心,当着他的面是一套,他一离开又是一套。而不明真相的灾民会觉得,负责颁布以工代赈的谨王就是命令顶头上司苛待自己这些灾民的主要人手,自然把怒火都泄到了他的身上。
赫连云鸾先站出来安抚灾民的情绪:“大家说的这些问题的确是本王疏忽,这样,麻烦诸位把自己遇到的不公平待遇待会挨个跟郡守大人亲自说明,详细情况本王会和郡守大人亲自查个清楚明白,给大家一个交代。以往欠下工钱的,欠粮食的,都会一一给诸位补齐。你们就算不信任本王,聂广志郡守大家还是比较熟悉信任的吧?”
聂广志是个四十出头的文士,当然,能驻守舞阳郡这样的重镇边城绝对不是一般的文士,聂广志除了擅长理政经商,还是个颇有谋略的军事家。他脑子灵活,口才也颇为不错,立刻站出来笑容沉稳:“大家不要这么激动,咱都是大秦人人,头顶一片天,脚踩一片地,哪来的歧视对待?至于那些黑心肝的官员,我也承认,官场上总有一些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让大家对整个官场形象都不好。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老鼠屎,需要百姓雪亮的眼睛监督,提出意见,咱才好继续改进,把老鼠屎一脚踢开才对嘛。俗说说得好,当官不为老百姓,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样的黑心官,大家只管提出来,有谨王殿下在此,一定把他踢回老家卖红薯去!”
话里不乏幽默,有的灾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氛围顿时微微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