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后,小韩子手捧一个香囊乐颠颠地跑进叶敏昭的书房:“小王爷您看,这是杨七姑娘送给您的礼物,说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绣好的呢。”
这一段日子以来,小王爷心情一直十分不好。景阳宫的气压也就跟着变得极低,小韩子和小于子这几天头几乎低到了地上,小王爷起火来那种威势,实在太过骇人了。
这一天小韩子跑了一趟杨府,终于拿回来了这个香囊,他自然知道雨澜在小王爷心目中的分量,立刻献宝似的呈上来,只希望小王爷见了这个香囊,心情能跟着好点儿。
小王爷正在练字。他临得并不是名家名帖,而是皇上的亲笔御书,他年龄渐渐大了,心思也慢慢变得深沉起来,对于皇宫内的一些东西也就慢慢适应了起来。以前他是个坐不住的人,就算母妃再怎么劝他,他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一写写几个时辰的字,只为了讨得父皇的一句夸奖。
可如今他却可以甘之如饴地做到。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渴望,他要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那样他就可以做所有他想做的事,要所有他想要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费劲了心思配合母妃讨好皇上,而不再觉得那是一种耻辱。就像晓月说得那样,他已经长大了。
小王爷兴奋地扔下手里的湖笔:“什么好东西?快拿来我看!”
小韩子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小王爷捧在手里细心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香囊上绣着一只Q版的小老虎,活灵活现,不见丝毫威风,反而很萌很可爱。
小韩子在一旁凑趣道:“杨七姑娘还真是贴心,知道您是属虎的,瞧着小老虎绣得多么活灵活现。”
小王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脸上闪过喜悦之色,道:“姐姐的女红一向不好,修这个香囊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小韩子赶快去我的小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姐姐的好东西!”
小韩子脸都皱巴了起来,心道:小王爷,您都快把您的小库房全搬给了这位杨姑娘了,这一时半刻的,哪里有合适的回礼哟。
他答应一声,行了一礼刚要退下,小王爷忽然又叫住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小韩子,你说,是我的这个老虎好看,还是那十六叔的猪好看?”
小韩子被叶敏昭问得愣住了。重阳宫宴时,他可没有资格进入大殿侍候,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叶邑辰的那个香囊。只不过小王爷的问话他又不能不答:“猪怎么能和老虎想比呢,当然是小王爷您的老虎更好看!”
小王爷疲倦地挥挥手:“你下去吧!”要是真如小韩子所说的那就好了。可是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雨澜送给叶邑辰和送给自己的,虽然都是香囊,可意义完全不同呢?
自从叶邑辰走后,京师重新恢复了安静。陈嘉依然作他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对于杨老太爷的一箭之仇似乎也隐忍了下来。而萧党一直翘以盼,等着废太子也迟迟不见皇上动作。反而皇上将太子从毓庆宫里放了出来,交给了他一些不大不小的差事,叫朝中文武百官全都看不明白了。
王爷走后,祈氏再也没有过帖子给雨澜,雨澜其实也不爱和王爷这个侧妃见面,倒是太子被放出来之后,雨馨又叫了她进了几次毓庆宫。
时间就这样在指缝中匆匆溜走,等雨澜换上了冬衣,才惊觉原来冬天都已经来了,王爷离开京师也整整一个月了。那时候交通不便,西北的消息知道就迟一些,她只是听说王爷到了陕西先没打仗!就将最高的掌管一省民政的最高长官,陕西布政使张田给杀了。
全省从布政使、按察使到县令县丞全部降一级留任使用,叶邑辰说了,什么时候乱平了,再将他们全都升回去。王爷走的时候和皇上要了十二个监察御史,这些御史个个都是顽固不化的硬骨头,被派往陕西各地巡查,叶邑辰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一旦现官吏贪污腐化,不用上奏直接请出王命旗就给斩了。
一连杀了几个蛀虫,陕西的这帮官油子们终于害怕了。陕西全省的官场为之一清。
老太爷看过叶邑辰来的奏折,不由慨叹一声道:“陕西之乱,不日可平也!”雨澜心下也是十分赞同的。其实陕西的这些流寇都只是些老百姓,他们之所以造反,实在是因为没有粮食可吃。真讲战斗力的话,如何能是真正官军的对手,剿灭流寇之难,就难在地方吏治不清,官逼民反,所以流寇才会越剿越多。
陕西的官场从上到下都坏了,朝廷拨来多少救济粮,全都填进了这个无底洞中。只要彻底澄清吏治,将朝廷的赈灾粮食到老百姓手中,那这场动乱不用动兵也就自然平息了。
听老太爷这样一说,雨澜也就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几个月,西北捷报频传,叶邑辰根本就没把农民军放在心上,他自己坐镇西安,只派手下的将领四处追击流寇,又将整个陕西划分了若干防区,分别派将领驻守,并且下了死命令,任何一个防区的将领,不得让本防区的任何一个流寇流窜到其他人的防区内。
他采取的策略是只惩恶,余者不罪。来投降的民军,不但领可以得到官职,余下的还可以分到粮食。早来早分,来晚了说不定就没有粮食分了。这些农民军造反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叶邑辰的名望又实在是太高了,谁都相信这位亲王绝对不会说话不算,于是一时间投降者络绎不绝。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便收编了近十万农民军。
而对于几伙闹得最凶,实力最强悍的农民军,叶邑辰拒不接受投降。造反也要付出代价的,朝廷若是只招安,不进剿,岂不是让人觉得朝廷怕了这些农民军。所以他派出手下最精锐的部队,由大脑袋等人带领,四处围剿。将这些流寇杀得叫苦连天。
原来他们并不怕兵员损失,以前只要几个领袖活着,他们就算被打散了也是一呼百应,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一支新的队伍,可自从叶邑辰来了,这种现象就完全变了。官员不敢贪污了,老百姓手里也终于有了粮食,有了粮食,谁还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跟着你造反啊?
这时就连皇上也看出来了,陕西流寇被剿灭,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叶邑辰的这些策略并不新奇,可难就难在,这样的策略能不能一丝不苟地执行贯彻下去,换了任何一个官员过来,也绝对做不到叶邑辰这样立竿见影。
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来,皇上也跟着高兴,皇宫中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西北乱象渐平,只剩下零星的反贼,皇上却迟迟不肯叫叶邑辰回来。
转眼到了新年,虽然还在太后丧期,但是今年破突兀女真、平定西北,蜀汉进贡,高丽琉球等国纷纷来朝,可谓喜事连连,皇宫之中的宴会也就办得颇为热闹。老太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病,时断时续,病病好好,到了年前,许是心情变好的缘故,总算好了一些。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年。
只是叶邑辰不在,雨澜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