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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弗斯正陪同阿契塔参观阿门多拉腊。
阿契塔一边倾听戴弗斯讲述昨晚攻取山城的经过,一边实地查看了雇佣军的攻击路线,并兴致勃勃地尝试如何使用绳钩。
从进入城门后,阿契塔看到最多的除了这一路的血迹,就是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雇佣军士兵,他们脸上洋溢着和戴弗斯一样的兴奋和骄傲,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戴弗斯提出建议:“戴弗斯……我认为你们雇佣军要想顺利入主阿门多拉腊,最好能得到阿门多拉腊公民的同意。”
“好!好!”戴弗斯应了一声。
阿契塔看出他的敷衍,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劝说一番:“一个城邦要想拥有良好的秩序,不但要有严明的法律,并且要一直遵守它,时间长了,法律就会形成城邦的良好传统,变成城邦秩序的天然基石,给民众带来安定,给城邦带来发展。如果一开始就破坏它……”阿契塔停住脚步,指着山坡上斜着生长、形状怪异的松树,意味深长的说道:“就好像这棵树,一开始就长歪了,到后来,它就算拼命生长,也无法变成一株参天大树。”
戴弗斯当然听明白了阿契塔话里的隐喻,让他陷入沉思:中国历史传统中强调结果,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最后成功了,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原谅和最终的认可,所以才会有“成者为王败者寇”,“事急从权”等深入人心的说法。但前世毕业于政法大学的戴弗斯知道,在被誉为“法律之子”的罗马共和国,几百年的传承使得它的法律和传统约束着后来当权者的过激行为,即使连番动乱也不至于使得国家有大的动荡,比如:跨过卢比孔河的凯撒并没有让军队进入罗马城,因为这是传统;宠爱埃及艳后的安东尼没有同意她的要求,把犹太王国并入埃及,因为不损害罗马利益是每一个罗马公民应尽的职责,这是传统;掌握大权的屋大维没有一下子将罗马共和国一下子变为帝国,是因为元老院和公民大会为罗马的权利中心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他只能几十年如一日一点一点的缓慢改变罗马的权力机构……可当近卫军长官本是出于公心,刺杀了他从小一直守护的、行为偏激的罗马皇帝卡里古拉,结果却从此树立了近卫军频繁刺杀罗马皇帝的坏传统……
如果戴弗斯只是一个只顾眼前利益、图一时痛快的首领也就罢了,可是他的雄心并不仅限于一个小小的阿门多拉腊,阿契塔的劝告如同当头一棒惊醒了他:雇佣军的所作所为不光是要考虑阿门多拉腊民众的感受,要有利于将来的统治;还要考虑到雇佣军作为一个外来者扎根于大希腊,周围城邦对其的感受,强取豪夺的行为显然是不受欢迎的,而且极易遭到孤立。
戴弗斯决定要改变他之前制定的急功近利的做法,同时这一次的深思也使他后来的行为做事也有所改变,开始站在一个真正的希腊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阿基塔,谢谢你提醒!”出于感谢阿契塔,戴弗斯决定将自己的一个想法立刻付诸行动:“我听说毕达哥拉斯学派在大希腊的处境并不好。”
阿契塔闻言,脸色微黯,神情复杂的说道:“是的。大希腊很多城邦的民众不认同我们学派的理念,用各种手段打压学派成员,使得大部分门徒不得不离开大希腊,前往希腊本土的弗利奥斯定居,现在只有塔兰图姆对学派保持着宽容。”
“我倒认同你们学派‘万物皆数’的理念,我认为如果用‘数’来管理城邦,那一定会更加精细,效率也会更高。而且你们学派鼓励民众自制、节欲、纯洁、服从,我也非常赞同。同时,你们还敢于打破世俗,将女子也参与学习,那更是一个创举!”戴弗斯由衷的说道:“如果雇佣军成为阿门多拉腊的主人,我一定会邀请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来这里培养学生、建立学院,并由城邦提供资助。”
阿契塔之所以如此坦白毕达哥拉斯学派现今的处境,是因为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事在大希腊众人皆知,而且之前戴弗斯也表示了对学派的好感,却没想到戴弗斯对于学派的好感竟然达到如此程度,一时间竟不敢相信:“你说得是真的?”
“要我对诸神起誓吗?”
“我代表学派,对你的支持表示感谢!我会尽快将你的提议告诉学派成员!”阿契塔激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