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疯般在女人的身上钳制的手,突然触电似的松了。
刚才涨满了愤怒和狂躁的猩红眼睛,突然被一大片诧异充斥,只剩下了惶惶无措。
瞪大的瞳孔凝视眼前的女人,将她缩小、再缩小,彻底藏在黑色瞳仁上,许久的都的是死寂,两人都不说话,沉默的气氛像一张黑色的蛛网,密密麻麻……
“你刚才说什么?”
程远航的喉咙上下滚动,高高突出的喉结挑起脖子上的皮肤,松了紧,紧了松。
白狐用力一挣,扯开程远航对自己的束缚,目不斜视的和他对望,“你听的很清楚。”
“我特么的不清楚!”这一次,程远航是怒吼的,暴怒的声音从咽喉深处爆,声势浩大,像一场山洪海啸。
白若初粉嫩的唇沾染了血迹,不知道是自己嘴唇原来的颜色,还是被血丝染红的,红的竟然有些刺眼。
“不清楚吗?那我就再说一遍,你听好了,记清楚了……”她沉了沉呼吸,胸口随着忽地而起伏,片刻后,她一字一顿的斜斜嘴角,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结婚了,我要嫁给我的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订婚,婚期也就在最近,程副官,不要再抱着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来折磨我,也别再用你那点儿可怜的爱情欺骗你自己,我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清楚了吗?听的明白吗!”
白若初面无表情,一大段话说的很快,节奏控制的很好,没有停顿,没有回嘴,这番话不知道被她默念了多少遍。
只是没想到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
也好,早点说出来,早点解脱,不管下一步是重生还是地狱,迈出去就好。
程远航楞在当场,垂下身体两侧的大手握成了铮铮铁拳,青黑色的血管爆出皮肤,一根一根蜿蜒。
“呵呵!”他突然笑了两声,笑完之后看着白若初平静的脸,又不可控制的“哈哈哈哈”大声笑起来,像是疯了、傻了、失控了一般,笑的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动。
白狐冷嗤道,“很开心?那就好,恭喜的话就不必说了,说出来也不走心。”
程远航笑声被掐断,他笑的整张脸都涨红,“白狐,这就是你的真心话?你要嫁给他?”
“对,我要嫁给他。”依然很坚定。
程远航呵呵,“你爱他吗?”
“爱?或者不爱,跟你有关系吗?维持一段婚姻,最主要的根本就不是爱情,程副官不会还单纯的以为爱情是无坚不摧的东西吧?别傻了行吗?那是电视剧里骗人的,总之,我们会结婚。”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嫁给谁都一样,唯独不是他。
程远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路,五年啊,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设定好的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他一个人要怎么演绎?
心很痛,可是他笑了,嘲讽的,冰冷的,无奈的,没有声音,“那我恭喜你。”
白狐哼了哼,“不必了,婚礼不准备邀请你。”
程远航很想再度拽紧她的手臂,然而几番努力还是颓然松了手,“婚礼?你下次结婚我一定去!”
大厅内,极具嘲讽的话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白狐没有回答,直接甩袖而去。
空了——
偌大的报告厅,冰冷的瓷砖,白色的墙壁,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幕显示屏,长长的办公桌,所有的东西都静止。
只有一颗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
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快。
不知道知道过了多久,程远航才坐下,抽出一支烟,点燃……
——
次日,南国盛景。
三爷先起床,怀里的女人还抱着枕头毫无优雅可言的睡的死沉。
轻轻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手臂,在小妮子脸上拍了拍,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这种睡法儿真是破天荒地了!
三爷保持正常的作息,晨起后先长跑一万米,穿着军裤和绿色上衣,绕着别墅外面的大路绕几个圈儿。
东方红光慢慢升高,晨曦打开了新的一天。
三爷一万米还没结束,口袋里黑色老古董嗡嗡嗡嗡震动了。
拿起手机瞄一眼,三爷一手接电话,一条手臂端平,放慢了速度继续奔跑。
“说。”
标志性的接电话开场白,很简单,很干脆,很三爷。
那边是王天星的声音,先是酝酿了一下气氛,然后才低声道,“三爷,啥情况啊,昨晚上你不是让程副官和白狐在大厅加班吗?怎么加到后半夜,变了。”
三爷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汗水,被阳光一照,液体盈盈闪光,眉头一皱,汗水啪嗒掉了几滴,“后半夜怎么了?加班加到宿舍去了?”
三爷的潜台词成年人都听得懂,咳咳,王天星又不是傻子。
王天星瞅着程远航人不人鬼不鬼的鸟样儿,用军靴的头踢踢他的腿,瘪嘴道,“回宿舍倒是好了,你你猜我大早上在哪儿见到他的?黑熊跟个熊似的躺在训练场,跟他一块儿躺着的是一大堆酒瓶子,我怀疑昨晚上黑熊把小卖部的库存都买光了,哦,对,除了酒瓶子还要一大片烟头儿,擦,黑熊半夜抽的烟,比你一星期抽的还多。”
三爷长腿忽地停下,不跑了,手臂蹭蹭脸上的汗,一甩手,汗珠子洒了出去。
“他一个人?”
“昂,废话不是,但凡还有个人,甭管男的女的,喝成这样早就抱成团儿了,这会儿人还没醒呢,我琢磨他跟白狐没戏了。”
三爷单手掐腰,咬咬唇,“操!”
这样都不行?
“看来白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你先把他扛回去,其他的事等我回军区再说。”
“好!我等你来。”
三爷挂掉电话把老古董塞裤袋,又骂了一声操,都他娘的什么事儿,一个一个的,不作不会死。
盛夏爬起来,现三爷不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床,洗漱,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