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脸上还没成型的笑容瞬间就彻底的僵硬了,几乎全部凝固在那双分外明亮的眸子里。
她目光呆了呆,凝视那道高大的顶天立地的身影,她很想骂一句,你大爷的!
可是她现自己开不了口。
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是!”
在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和挣扎之后,盛夏大声喊了一个字,她咬住牙关,掌心撑住地面,挺起后背的巨大背囊,单膝跪地,艰难的顶着地面抬起一条腿。
后面的士兵全都暂时停下来看着眼前生的一切,他们简直无法相信三爷居然会对自己的女人这么心狠。
他不是最纵容盛夏吗?
他不是为了盛夏甚至不惜跟司令员和军长叫板吗?
他不是为了这个女人甚至丢掉了军衔吗?
现在看来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三爷依然背着双手,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的冷冽没有变化,甚至薄唇上的一丝决绝都没有半点变化。
他眼睁睁看着盛夏在自己的脚下狼狈的爬起来,整个过程无动于衷。
盛夏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巨大的体力消耗之后她的血糖急速下降,脑袋嗡嗡响,好像神经系统已经错位了,凌乱了。
她抬头,看到了三爷的眼睛,那双眼睛幽深而遥远。
她心里突然一阵冷,这会儿三爷一点点心疼都没有了,看她就像面对一个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
盛夏突然很害怕,如果以后三爷真的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她该怎么办?
不给她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三爷将长腿移开,厉声道,“跑!继续跑!加快速度!”
三爷的声音远远比程远航的有威慑力,士兵们鼓起最后的力气,向着十公里的重点玩儿命的奔去。
盛夏瓷白的牙齿用力的咬住下嘴唇,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她端平了手臂,带着满心的委屈和酸楚冲到了第一个。
没人知道盛夏这一刻的心情多复杂,她多么惶恐,害怕,突然就没有安全感了。
三爷依然站在那里,以万人仰赖的姿态站成了风中的雕塑,他永远永远都可以高高在上,众生对他只能可望不可即。
他可以随便踩死她。
等到女兵跑远了,三爷才将手卷成了拳头,抵着眉心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程远航走过来,拍打一下三爷的肩膀,“三宸子,你这是何必?你刚才拉她一把又不会怎么样?你摆出一副领导架势多伤人?盛夏不是柔弱的小姑娘,但是她也有自尊心,你刚才当着那多么人的面儿不给她面子,回头让她怎么抬起头?”
三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烟,在手背上顿了几下,夹在双唇之间,“我不能让她觉得,我在这里她就万事大吉,我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有后路,一个有后路的士兵无法成才。”
三爷摸到打火机,擦了一下,没有着火,打火机是好的,是三爷的手刚才打滑了,三爷也心疼,他忘不了刚才盛夏失望的眼神,也忘不了小丫头的手放下去的时候绝望的姿态。
三爷心情很复杂。
程远航长叹一声,“你够纠结的,一面希望她成才成气候,一面又不希望她成长的太快,不想让她跟你一样刀尖上舔血。累不累啊?”
三爷嘘一口白雾,“累,爱上她那天起我就知道一定会很累,可是累啊……也挺快乐。”
程远航:“……”
看三爷的神情,为什么程远航觉得自己吃了一把狗粮呢?
……
“草泥马!!老娘累成狗了。”
“我特么的最后一公里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我想吐……呕!!”
一个女兵显然是体力损耗过大,胃酸上涌的厉害,哇啦一下吐的昏天黑地。
终于,十一公里的越野结束,十几个女兵浑身瘫软在地上,一个个仰面躺在干枯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尼玛,刚才是怎么撑过来的,这会儿想想,简直就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多么痛的领悟。
盛夏一屁股倒在地上,浑身酸软的使不上劲儿,用了吃奶得劲儿才把水壶旋开,咕嘟咕嘟狂喝了几大口,跟干旱的快要成渣儿的草遇到甘霖似的,又重新活了过来。
被连累加跑了一公里的女兵对盛夏她们的怨念很重,正好盛夏被三爷当众“抛弃”了,大大便宜了不少心存怨怼的人。
一个女兵大口喘着气,嘀嘀咕咕的道,“原来我以前听说的都是假的,什么万千宠爱,什么三爷疼到骨子里的人,呵呵,今天一看,还不就是那回事儿吗?不过如此。”
也有人跟着迎合,“我看啊,新鲜感过去了,失宠了吧,这种待遇还不如普通的人呢!”
“可不是嘛,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几千年的道理,没毛病!”一个女兵说着说着,还故意往盛夏这边看一眼,省得别人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盛夏躺在不远处,这些关于她的言论,她听的一清二楚,字字句句都真真儿的,她心里知道三爷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这场训练他会一视同仁,可是盛夏没想到自己的心居然会那么痛。
简沫茵挨着盛夏仰头躺在地上,身上的汗太多,乍一看好像浑身都冒烟,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盛夏,你怎么样?没事吧?那些嚼舌根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你要是生气就是上当了知道吗?”
盛夏侧头,几根干草覆盖在盛夏的腮上,她用嘴吹了吹,“我是那么不开窍的人吗?放心吧,我的心很宽,比你想象的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