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的讲丹经,因为是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而且很难断定胜负,苏杭懒得开口。只站在高台下,听那些丹师讲解自己的理解。
最初这种比斗,是为了增加各国丹师的知识量。人力有穷尽,如果能够团结起来,便可以展的更快。可惜后来因为利益冲突,比斗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就是为了碾压你,夺取你的丹方。很多丹师辛辛苦苦十数年研究出一副丹方,还没给自己争点好处,就被抢走了。
时间长,大部分都不太敢参与这样的比斗,生怕会输。
但宋温纶和谢鹤轩不同,他们不想输,却不怕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若是连头都不敢露,还谈什么为丹道而生?
这个时代的炼丹师,对于丹道的理解,十分片面。大部分人,都是从灵药的角度出,讲述各类丹药对修行者的作用。如此理论,连后世的炼丹童子都能倒背如流。苏杭懒得多听,干脆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他这幅姿态,惹得浮元国都的丹师们一阵愤慨,更觉得他无知而无畏。就连大衍国都的丹师,都颇有微辞。
苏杭之前炼制的灵丹,只有宋温纶吃了,效果显著。但再显著的效果,没有亲眼看到或体会,就没几个人会信。若不是宋温纶和谢鹤轩的威望足够高,背后又有京司府邱元化的支持,他们早就对苏杭开口训斥了。
就算要输,起码也要输得体面,怎么能表现的如此不堪呢?
许久之后,两国丹师都讲的差不多了,孙华翰看向始终闭目的苏杭,沉声说:“这位难道不上台讲两句吗?还是说,想闭门自珍,懒得与我等交流?”
苏杭倒真是这么个想法,就像大学生和小学生交流一样,有什么意思?只是宋温纶也低声劝说他去讲两句,免得落人话柄。
没办法,苏杭只好起身登台。站在那新搭建的高台上,看着台下一众丹师,苏杭开口道:“天地为熔炉,我等为灵药。化己身为灵丹,破炉而出,此乃上乘大道。我为熔炉,以灵气为丹,此乃中乘之道。取精金为炉,以万物为丹,此乃下乘小道。”
“一派胡言!”孙华翰第一个站出来,怒声训斥:“按你所说,我等修的都是小道?”
其他丹师,包括宋温纶在内,都是面色难看。他们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了丹道上,如今,却有人说这是小道?
苏杭瞥了眼孙华翰,回答说:“我讲的是天地大道,与之相比,丹道自然是小道。然而三千道,殊途同归,若到极致,未必就不是大道。”
这句话,在后世被广为认可。
天地赋予了修行者力量,却也把他们局限在这片天地中。哪怕到了天人境又如何?还不是要受天地管辖?就像药鼎中的灵药,能化丹跳出炉体,便是灵丹妙药。跳不出,最终便只是残渣。
苏杭讲述的,是修真本质,只有认识到自己在这片天地的定位,奋力超脱,才有化丹的可能。
当然了,如果修行丹道,可以炼出仙丹,成为传说中的仙人,自然也是一种超脱的方法。如此,丹道便成了大道。只是在此之前,它始终是三千道中的小道。
苏杭的话语,只有寥寥几人能模糊听个大概。这种理念,有些超出了时代,还停留在只看眼前的修行者们,暂时无法意识到天地和自身之间的联系。
不过在距离刺出千米外的一处高楼,邱元化坐在桌前,手里端着一杯酒,念叨了句:“天地为熔炉,我身为灵药……妙哉,没想到,这小家伙,还可以讲出如此高深奥妙。”
他对面坐着一人,同样端着酒杯,闻言点头赞叹:“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等虽入天人境,却又何尝不是那未成型的丹药?若不是破炉而出,便只是中乘,难登大道。”
“但要超脱这天地,何等困难。即便国主那般人物,也没有可能。如此看来,所谓大道,不过镜花水月罢了。”邱元化叹息说,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院落内,孙华翰等人对苏杭是一片谴责,认为他侮辱了丹道。苏杭暗叹一声,知道和这些人实在无法交流。仅仅炼丹,只是小乘,只有从丹道中看清世界的本质,才有望登临大道之巅。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下台去,让出了位置。既然这些人不懂,何必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