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克托尔侯爵的封地毕尔德谷地,气温便骤然下降。即便日期仍然是理论上的夏天,众人也不得不披上了厚厚的绒毯,就连陆希这种随时想要装逼的文艺青年也不敢玩什么“反季节穿衣修炼法”了。
再往北走上半天不到的时间,宽阔的大道便仿佛被从中截断,最后变成了小径。道路两旁的雪松,这种即便可以在最寒冷的土地上也能生长的大树也渐渐稀少。将毕尔德谷地夹在中间的丘陵和山包显得越来越陡峭,仿佛一座肩负积雪的巨人由婴儿变成成年,最后和那巍峨如云的亚特拉斯群山融为一体。凌冽的北风吹过,积雪和冰屑便组成灰白的龙卷,在高耸的峰峦间呼啸盘旋。
“那片山谷里可以出产冰晶石和寒铁,另外还现了水曜石的矿脉。”海克托尔侯爵指着一处山谷对众人道:“水曜石姑且不说,但冰晶石和寒铁都是很值钱的矿物,可惜那里面除了矿产,还藏着几个雪怪的巢穴。那些畜生没到严冬的时候就会跑到村子附近活动,伤了不少人……我清剿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也就只好这么耗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侯爵这么一说,陆希便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耳畔边隐隐传来的巨兽吼叫声。实在是让自己不快。
山脚下有一个用原木搭建的寨子,里面的哨兵都是由侯爵委派常年轮换的,大约有二十人左右。通过这个木寨子。通往高山的台阶就渐渐陡峭而狭窄了起来,这便已经不是牲畜能够通行的了。
众人只好下马步行。再花了几个小时,陆希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万级台阶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半山腰的天穹圣所。
平心而论,天穹圣所并不是什么什么规模巨大的宏伟建筑,但它的存在就已经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了。圣所修建在高耸的戈尔德峰的半山腰,本身的海拔就已经超过4000米,算得上是人类世界中最高的建筑物之一了。
这是一座典型诺德式鳞片式瓦斜顶建筑,整个建筑体层灰黑色。仿佛是用冷硬的钢铁和积年的沧桑搭建而成,外墙的黑砖和装饰的纹路上已经布满了划痕和腐蚀的印迹。圣所是又一主楼和两翼副楼相连的建筑,最中央的主建筑大约也不过十米高,厚重的青铜门顶上并排篆刻着高山之神和风暴女神的圣痕,但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了。
圣所的旁边崖顶也有一个石质的塔楼,里面常年驻扎的士兵大约有十人左右。负责圣所附近的警戒。当然,这件工作的象征意义是大于实际意义的——也许是迫于不知道亚特拉斯和亚吉拉两位大神的神威,栖息在山峦中的魔兽都不敢接近圣所方圆几英里的地方。
此外,圣所内部的工作人员是四位年老的大神官和十几名年纪稍微轻些的神官。这些人的生活必需品,包括哨所卫兵的补给,都是每个月从山下送上来的。
圣所的负责人是一个干瘪入枯槁一般的老太太。佝偻地已经不成样子了,比阿尔托莉亚还要矮上一个头左右,目测说不定有一百岁以上了。她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密布的皱纹仿佛化石一般充满了沧桑感,甚至还能看出一点历史沉淀感出来。蓝色的眼珠子也似乎有些褪色了,颜色近乎接近于灰蓝色。
老太太穿着一身朴素却整洁的灰黑色长袍。一手杵着一根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手杖。两位大概有四十岁上下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后。
不过,不仅仅是海克托尔侯爵,便是阿尔托莉亚也率先向这位老人弯腰行礼。
“大先知阁下,能看到您的健康比什么都好。”侯爵行礼道。
“安娅嬷嬷,我来看你了。”阿尔托莉亚的说法倒是显得亲热得多。
“看我是次要的,试炼才是主要的吧?”就和所有的老人一样,一旦上了年纪都会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当然,某自恋傲娇腹黑的大魔导师是特例),安娅老人笑眯眯地看着露出尴尬表情的阿尔托莉亚,用不可闻的动作点了点头:“看这个样子,奥托是已经决定了吧?”
“是的,父皇已经在天际宫的大会上宣布了……如果我能够通过试炼之路,就是未来的维吉亚女皇。”
这位天穹圣所的最高祭司,在诺德人中享有崇高地位的大先知沉默了,她用那双昏暗的灰蓝色眼睛看了阿尔托莉亚,接着又瞄了一眼正在一旁东张西望地欣赏着圣所内部装潢的陆希,微微地点了点头:“启明星并未给我更多的启示,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你此行的吉凶。如果你有所觉悟了吧,就随我来吧。”
老人引着阿尔托莉亚一行人穿过了大殿,向着后院走去。虽然陆希本人还是很想去观赏一下大殿中央亚特拉斯神和亚吉拉神的宏伟雕像,但看这老太太办事那么干净利落,也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跟着老太太穿过了主楼后面的长廊,众人来到了圣所的后院。
由于常年的积雪,这后院里也就只是长了几棵生命力强悍无比的极地雪松,至于像腊梅这等可用于无限文艺的雅物自然是没有的。院子的背后便是高大陡峭的山壁,中间裂开了一道峡谷,形成了天然的小路,而在后院通往峡谷之间,则矗立着一座厚厚的青铜门,仿佛就是镶嵌在山壁上似的。
“一旦打开了这道门,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老人最后看了一眼阿尔托莉亚,从怀中掏出一枚一看就特别古旧的青铜钥匙,递给了身边的年轻祭司:“上一次使用它还是三十年前呢。阿尔托莉亚,短时间内。我是不希望再用它一次了。亚特拉斯和亚吉拉会保护着你,去经历风雨吧。我的孩子……”
祭司打开了门锁,而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则用力推开了左右两扇大门,露出了那条山壁之间的小道,曲折蜿蜒地盘旋着,却也不知道通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