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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我房间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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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洗澡,大半时辰绑在头套里的秀瀑布一般的散落下来,她弯下头颅,一缕缕地抹匀皂胰子,然后细细搓摸着起泡,另外打了一浴盆的温水,将头冲洗干净。

平日洗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今儿机会难得,她足足耗了快半个时辰。

通身洁净后,云菀沁抽掉浴桶下的小门,放了水,又重新兑了一桶,这才靠在浴桶里,翘起洗得香喷喷的脚尖儿,抵在前面的木桶壁上,喊了一声。

耳房外,夏侯世廷坐在书房的案后,摊着个塘报,目不转睛地看着,耳边却尽是她洗得哗哗响的声音,等她一喊,才意识到,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走到门口,尽量让自己口气镇定一些:“怎么了?”

只听里头人道:“麻烦三爷叫人去拿些胭脂膏脂和黛笔、鸡蛋清来,还有……”

他知道她的用途,一一听着,听完了,平静地嗯了一声,出去室外,开门在廊下唤了个婢子来,照着去准备。

婢子听得惊奇,年纪小,嘴巴快,禁不住道:“王爷您要那些女人家物事干嘛……”又见王爷冷眼一记望过来,方才吞了疑惑,跑去准备了。

待那婢女捧了个小妆奁匣回来,夏侯世廷怕她等急了,拿起来就关上门进去。

婢女摸摸后脑勺,犹是啧啧奇着,转身没走几步,正碰见两个同僚。

两个婢子见她嘴巴里神神叨叨着,拍她脑袋,笑道:“不是王爷喊你去做事儿么,怎么鬼鬼祟祟,像是做小偷去了!”

婢女将两名熟悉姊妹一扒,凑近道:“你们猜王爷叫我去拿什么?胭脂水粉眉笔颜料……大半都是些女儿家闺房物事,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王爷要那些干嘛?”

那婢女声音越低:“瞧样子,还是马上要用的,急匆匆就拿进去了。”

“呸,王爷来晏阳又没带什么姬妾,更没临时侍寝的,要那些干嘛?总不能是王爷自个儿用吧?”

这话一出,三个婢女咯咯笑起来,笑完了,却又沉默了,互相对看,目中怀疑加深。

临时侍寝的?

难不成还真是弄了个进了房?

要说皇帝老儿或者皇亲国戚下地方,招些临时陪驾和照料起居的美人儿,实在是太稀疏平常的事了,就算没这意思,旁边的官员和下属也会主动提,哪里都有拍马屁的。

像秦王刚来晏阳时,徐知府和梁巡抚就曾经建议,弄两个伶俐温柔的清白良家女进行辕,在皇子旁边伺候,只是被秦王推了。

这事儿还叫行辕的下人稀奇了一阵子,秦王这年纪,正该是好女色的时候,留在宴阳又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忍得住。

这会儿一见有情况,几个婢女现了新大陆一样,憋不住了。

一人开了口:“要不,咱们去王爷房间外面看看?”

“作死啊,敢听王爷的墙角?”

“哎呀,又不进去!只在院子外堵着,偷偷看看,若里头真有人,出来不就碰上了?又不声张,怕什么。”

几人心思大动,横竖一天的事儿都忙完,相视笑起来,还真摸了过去。

却说书房内,夏侯世廷拿了妆奁匣,在小耳房的门口,叩门两声,又问道:“拿来了。”

云菀沁还想多泡会儿,懒得起身穿衣裳去外面拿,应了一声:“劳烦三爷帮忙拿进来,就放在房间门口的小香几上。”

夫妻之间还将什么劳烦,这么客气。门外的男子眉一皱,很不满,听她说要自己送进去,又心里狠跳两下,咯吱扭开门闩,进去。

耳房内,被她洗得香气盈室,白雾蒸腾,宛如仙境。

他将妆奁匣搁在香几上,目光终究忍不住,往那扇白纱屏风上探去。

屏风上印着个娇丽而凹凸有致的侧影。

那人靠在浴桶里,光是上半身姿就山水尽显,两条玉笋秀臂搭在两侧,一条白生生宛如初雪的匀称小腿微微翘起,搁放在桶沿上。

海藻般丰密乌黑的长因为她的仰靠而笔直垂地,有几缕落在了猩红毛织地毯上,调皮地滑出了屏风外。

只是影子,却看得他喉结一动,脚步停驻,目色微冽。

骨子里似又有千万只蚂蚁在噬,此刻的反应,不比跟她亲近时要轻。

幼年承赖悟德教诲,几面之缘下,学会了些镇定心神的气功,每次有犯病前兆,他都是用那气功给镇住,可这会儿还什么气功,便是大日如来咒也难得压下去了。

“三爷还有什么事情?”当她瞎了?一直在那儿盯着。

景象本就美,再加上屏后人一声没哑着嗓音的原声娇嗔,夏侯世廷只觉被人推了一掌,鼻头一紧一热,手一摸,指腹染了一抹红。

丢人了。

他默默地转了身。

云菀沁见他好像捧着脸出去了,也没多在意,去取了妆奁匣,对着镜子上完妆,将头捂干,重新绑上,最后才揩干身体穿好衣裳,出去了。

他背对着人,坐在简榻上:“走吧。”

难得主动叫自己走啊。云菀沁奇了,过去一看,见他手上拿着个白色罗帕,上面还有血迹,顿时一清二楚了。

看一眼都这样,真是不争气。云菀沁坐下来,一把扯过帕子,给他擦起来,擦着擦着,忍俊不禁。

夏侯世廷见她翘起来的唇,脸色涨得通红,却仍是眉目严肃,一把拽住她腕子:“好了。”

云菀沁看他这模样,生怕他犯病,临走前提醒:“要是不舒服,记得吃药。”清理被黄巾党占过的知府衙门时,她没忘记吩咐施遥安,偷偷将从京城带来的药物取了出来,早就给了他手里。

出了书房,夜色寒凉。

云菀沁拢着衣领子,将换下来的旧衣裳一包,裹在大袄里出了门,只觉全身舒爽多了,提了灯刚踏出院子,却听门口有好几名婢女的声音响起。

“是庆儿姑娘啊!”

“刚刚是庆儿姑娘在王爷房间里?”

“王爷差人拿胭脂水粉,是给庆儿姑娘用?”

“庆儿姑娘不是跟王爷……”

一个婢女大半夜进了王爷房间,待了许久,还换了衣裳,然后主子叫人拿妆容用具进去……能不往暧昧处想?

几人虽在询问,却明显也已经确定了。

谁都不是,居然是这个庆儿姑娘!王爷好这一类型的?

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过来洗个澡容易么,哪知道会有几个婢子在门口堵着?

云菀沁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糟糕,还是得解释,传出去,万一挖出自己身份不好办,摇手:“你们瞎想个什么——”

几个婢女哪里会信,面上笑得意味深长。

正在此时,有细碎脚步匆匆过来,伴着声音:“庆儿姑娘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

众人回头,只见吕七儿似是也刚从院子里出来。

吕七儿见到几人,一疑:“大半晚怎么都聚齐了?”

一个婢子怀疑:“你也在里面?”

“嗯,我跟庆儿姑娘在里头伺候王爷睡前洗漱,庆儿姑娘不小心打翻盆子,弄湿了衣裳,我刚回去给她拿了件衣裳。这会儿刚伺候完,准备一块儿回屋,庆儿姑娘走得快,我都跟不上了。”吕七儿道。

几个婢子心里猜疑一释,摇摇头,散去了。

云菀沁稍松一口气,回头望着吕七儿:“多谢帮我澄清误会。”

吕七儿低头,轻道:“我回了屋,本说叫庆儿姑娘去浴房,没见着人,想必是王爷找你伺候去了,便过来等你出来说一声,没料却听见这几个长嘴多事儿的在嘀咕,只是顺手的事儿罢了。”说着,拘了个礼,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先走了。

**

第二天依旧是派粮日,告示天光一亮就张贴了出去,近了正午,云菀沁同吴婆子等人去了知府衙门。

昨夜整理出来的物资摆放在衙门阶下的长桌上,官兵在四周把守,维持治安,防止灾民哄抢或者有人假冒领取。

跟前几日一样,灾民排好几列纵队,行辕内的女眷们对照着灾民清单,按照人头地派起来。

因为有了魏王余下一半的赈粮,今天派起来十分宽松,不像平时那样紧紧张张,一个馒头都得掰两半儿。

平均每户能领上五斤大米,五斤白面,还有些昨晚上提前被官府厨房做好的熟食,像窝窝头,花卷,包子之类的干粮。

过冬物事也充沛多了,每家按两人能派上一床棉花里子床上套件和御寒的棉袄里衬等衣物。

也有官兵开始在陆续帮灾民修葺冲垮的房屋了。

受灾百姓一边领粮,一边谢着恩,早些日子对朝廷的憎怨早就烟消云散,个个感恩不绝。

有几个老弱妇孺领了东西,甚至还牵儿拉女跪下来磕头,口里呼着:“皇上万岁,秦王千岁!”老百姓也不过是图个三餐温饱,小日子顺遂罢了,有头谁想做秃子,吕八原本亮堂堂的汉子,若不是逼得不行,哪里会走到这一步,只可惜朝廷里总有蛀虫,这次要不是魏王死活不放粮,恐怕也没这乱子,许多人也不会无端丧生。

云菀沁想着,跟吕七儿带着几个婢子走出去,将几个抱着婴孩的妇人搀了起来。

其中一个妇人被个婢子一扶,抬头一看,咦了一声:“这不是吕家的幺妹么?”

另两个妇人循了声儿望过来,目光落在吕七儿身上,窃窃私语起来:“是啊,就是吕八的妹子,将官兵带着,亲手捉了哥哥。”

“啧啧,亏那吕八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长大,不比爹娘的心血少,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什么白眼狼,白眼狼只是忘恩负义罢了,她这可是把亲哥哥活活害死了啊。”

“是啊,要我可是做不出的,虽说那吕八是有错,但也总轮不着她个当妹妹的来下手啊。”

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心思不好受。吕七儿缩回手,呆呆退到案台后面,继续派,一张脸已是僵硬了,除了惨白,什么表情都没有。

一个妇人性子似是城里有名的泼辣,竟还上前两步,一口涎水唾到了吕七儿的面上,顿时引得派粮的婢女们一声惊呼。

吕七儿一震,用袖口揩干净面,并没还击,也没哭,似是绝望大于心死,依旧低着头做着手头活儿。

云菀沁见状,过去道:“算了,你先回行辕吧,我跟吴妈妈说一声。”

吕七儿眼泪这才掉了下来:“嗯,谢谢庆儿姑娘。”说着远离人群,匆匆朝新官方向走去。

背影孤寂凄清。

衙门口,吕七儿一走,又恢复了秩序,继续领粮、派粮。

时辰一晃,已过了正午。

云菀沁抹了一把汗,施遥安过来,跟前几日一样,低声提醒:“该休息了。”

云菀沁禁不住他唠叨,正要进衙门去喝口水,有几个行辕的下人匆匆忙忙跑来,对着吴婆子道:“不好了,那个吕七儿,一回去就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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