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问得一怔,还真有些做贼心虚,昨晚……似是还真做了个旖旎香艳的梦,似是有人抱住自己,恨不得要揉进骨头里,一只登徒大手还在身上翻来覆去,逞能个没完。
都是孩子娘的人了,这种少女春心泛滥的梦怎好意思说出口。
初夏见她再没多追问,吐了吐舌,三爷昨晚上临走前打过招呼,要她先别告诉主子,原来竟是做这种坏事。想着,她跑到香薰炉旁边,昨夜的宁息香燃尽了,又添了一把进去。
“我今天不用这个。”云菀沁一疑,今天不对劲啊,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操心的却擅自做主。
初夏站起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不用呀?奴婢看这香挺好用的,主子今儿要不继续用吧……”三爷似是食髓知味了,将这瑶台阁当成了自个儿的后花园,今晚上还要来看主子,吩咐过这宁息香还得点着。
先前初夏还不明白,这下清楚了,方便他下手。
早就说了,这个三爷看着闷声不响,其实花花肠子还不少。初夏暗中啐一口。
云菀沁见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更是怀疑了,却没说什么,只洗漱穿衣,起身用早膳。
刚用完早膳,乳娘抱了小元宵过来。刚吃过早饭的小元宵格外神清气爽,字儿都冒多了几个,一进来就展臂投到娘怀里,乳娘顺口奉承道:“看二皇子,越来越黏主子了,昨儿从美人屋子回去,晚上睡觉前还舍不得,小脑袋到处望,找娘呢。”
云菀沁心思一转:“今晚将二皇子的床搬到我房间里,挨着我睡一天吧。”
初夏望过去,却见她已抱起儿子,逗道:“怎么样,今儿跟娘睡好不好。”
小元宵手舞足蹈着,完全不反对。
乳娘遵了意思,下去吩咐宫人了。
云菀沁翻开一本开蒙画册,摊在儿子面前,指着书上的画儿,眼光却斜斜一睨,扫到初夏身上,见她有些神思不定,故意没做声,就看着这丫头几时说实话。初夏被主子一盯,心里虚,哎,三爷害得自己人生头一次背叛主子,正好这时,门口扫了一阵风,幸亏齐怀恩从外面跑了进来。
初夏吁了口气,赶紧秀眉一拧:“兔崽子,招呼都不打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看把你跑得一阵风,没喘死你,也只有咱们主子能这么容忍了。”
齐怀恩这次却没贫嘴卖乖,只白了初夏一眼,喘匀了气儿:“陕西郡那边的人,早上进京了。”
初夏一喜,不管怎样这总是个好事,表示三爷权势巩固,却听齐怀恩又道:“沂嗣王也带着亲兵,跟着三爷的军队一块儿来了。”
沂嗣王?云菀沁一疑:“沂嗣王镇守江北城,怎么会突然来京?”
“是三爷召回京的,”齐怀恩道,“皇上被俘当日是沂嗣王跟着队伍,后来与蒙奴交涉也是沂嗣王出面,三爷便让沂嗣王回京汇报皇上被俘后的情况,商议对策。”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疑惑,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心底的怀疑浮上水面,猜到了几分。
这次沂嗣王来京,恐怕不止是商议如何救出皇帝的对策。
她问:“沂嗣王已经进宫了吧。”
“已经进宫了,听说刚进议政殿,正与三爷、景阳王和几名内阁及朝上大员见面。”齐怀恩回答。
她心中有了些预感,沉默片刻,对着齐怀恩道:“你去议政殿那边打听着,若有什么事再报回来。”
果不其然,晌午一过,齐怀恩又急匆匆回来了,将打听到的事儿尽数转述了一遍。
沂嗣王今早一进殿,先是长跪不起,痛陈失职,没有好好护好皇上,罪该万死,三爷亲自搀他起身,转达了太皇太后的不怪不责,沙场前线瞬息万变,打仗这回事儿,本就是三分凭能耐,七分凭运气,护驾不力是有罪,但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营救回皇上。其后沂嗣王一脸沉痛,力陈北边的情况,说来道去只是一句话,蒙奴阴险诡诈,就是不愿放皇上归京,仍是圈禁在国都,怕很难继续谈下去,看情形,蒙奴人就是要生耗下去,等大宣无主,萧墙内乱频起,满目疮痍,再趁虚而入。
听得臣子们心更是凉了半截儿,虽早知顺利索回皇上的机会不大,可亲耳听到沂嗣王带回这一番话,更是不抱什么希望。
继而,沂嗣王恳请秦王即位,暂代国君之位,以免中了蒙奴人的谋算,内阁中几个早前就恭请秦王登基的臣子,也跟着跪下恳请,余下几个皇上那边的重臣,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又有几分猜疑,无奈眼前局势一边倒,非但秦王亲兵都来京城汇合了,连沂嗣王都一力站在秦王那边,也只得顺势而为,跪了下来。
就在齐怀恩回来时,议政殿仍是声势浩荡,喧哗震天,恭请登基之声不绝于耳。
“三爷怎么回应?”初夏忙问。
齐怀恩低声:“一开始还是跟头几次一样,严斥大臣不该让自己背弃皇上,极力退拒,可沂嗣王带头连跪不起,几个老臣也是声泪俱下,三爷虽仍是没答应,却并没说什么了。”
云菀沁沉默,要当天子的人,除了勇猛睿智耐性,到底还是需要三分演技。
太极拳似的你推我让之中,江山终是倾斜于他手。
半开的窗棂外,金碧辉煌的皇家宫苑,与平往日一样,可这天下,却恐怕要易主了。
一日过下来,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到了睡觉的时辰,乳娘按着主子的吩咐,将二皇子抱进来,放在卧榻边的小童床上,离开前仍是道:“美人今儿真要亲自照料二皇子?这几日二皇子半夜容易醒,怕吵着主子休息了。”
“不怕。”云菀沁轻轻一笑,拨了一下儿子的小下巴。
乳娘便也不多说什么,出去了。云菀沁换了寝衫,蹲在梨木童床边跟儿子说了会儿话,见儿子打了个呵欠,似是累了,才将他抱躺下来是,盖上被子,自己也回了榻上,睡下了。
滴漏深了,后半夜时,瑶台阁庭院,几个昨儿守夜的宫人早就自觉散了。门廊下,初夏见来人上朝一样准时准点地来了,倒是哭笑不得,轻轻一福:“三爷再别来了,若被人看到总不好。”
夏侯世廷唔了一声,却纯粹是左耳进右耳朵出的样子,背手进了屋,撩开帘子。
灯光半明半暗的寝卧内,一张小童床放在中间。
幼童半夜醒了,爬了起来,这会儿扶着童床旁边的栏杆,抖索着两条胖乎乎的小腿儿,就跟哨兵站岗一样,听到门口响动,朝他望过来,一双葡萄籽儿似的大眼睛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