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林甫府邸前,安禄山从马上下来,他路上只是抹去了血渍,可对衣服上沾染的血迹不闻不问,这时候那先前去亲仁府传信的李府下人已经飞快地进府禀报。
被迎入府邸,安禄山倒是不见了先前的飞扬跋扈,很是耐心地在偏厅等候李林甫的召见,他此时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李林甫是真的在圣人跟前失了宠,还是故意蛰伏。
书房里,听说安禄山出门的时候砍了失蹄的爱马,然后满脸是血的来见自己,路上遇到执金吾的时候也是大大咧咧地说是他相召,李林甫冷笑了起来,这个杂胡翅膀硬了,还敢来试探他起来了。
被圣人摆弄他自认了,这安禄山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瞧不起他!
想到这儿,李林甫脸上的笑容越阴鸷,他原本还打算让府中管事先领安禄山去沐浴番,换身干净衣服才和他相见,顺便把圣人的意思与这杂胡说清楚,可是如今他改了主意。
他上了床榻,朝身旁的管事道,“你去请安节度来见我,他若是问你,就说我这段日子心中郁气成积,以至于卧病在床。”
看着管事离去,李林甫拉上毬毯裹住身子,装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他本来还想提醒下安禄山,如今这杂胡既然生了异心,便怪不得自己也坑他一把。
“安节度,我家主君最近卧病在床,方才刚吃了汤药,叫安节度久侯了。”
“李相得了什么病,可有大碍否?”
安禄山满脸憨厚地问道,他可是记得李林甫年事虽高,但是那精气神却是年轻人都不及,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一般。
“太医说是郁气成积,需得主君多宽心才是。”
对答间,两人自到了书房门前,看着四周密布的武士,安禄山脸上露出了几分恭谨之色,不管李林甫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个老家伙依然是大唐的宰相,地位远在他之上,不是此时他能轻易冒犯的。
进了书房后,安禄山老远便看见倦缩在床榻上的李林甫,哪里还像他记忆里那个精悍强干的宰相,只见他头花白披散着,满脸的老态,看上去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末将安禄山拜见李相。”
“安节度不必多礼,给安节度搬把椅子。”
看着站在那里便遮住了大半亮光的安禄山那张憨厚的脸上仍血迹,李林甫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是否都忽略了这个已经手握两镇大军的杂胡。
管事连忙搬了张靠椅过来,可是安禄山瞧了瞧后直接推到边上道,“李相,某是粗鄙武夫,坐地上就是,于是整个人盘膝而坐,李林甫只觉得自己都差点要从床榻上被颠下来。
“李相,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苍老了这么多?”
“人老了,精力不济,朝政繁忙,老夫分身乏术,才累倒了。”
李林甫气息颇弱地说道,安禄山直愣愣地盯着这位权相的脸庞,心中生出些喜意来,他这几年也没少往李林甫这儿送礼,若是李林甫垮了,不但朝中少了个能制约他的大佬,还能省下不少钱财用来招兵买马。
“李相可得保重身体,大唐不能没有李相。”
安禄山俯下身子,探到李林甫跟前道,他满脸的诚挚,好似真的在为李林甫的身体担忧不已。
“安节度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