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两人已到了书房,沈光指着桌案上那些新誊写的卷宗道,“冯兄,这些都是杨兄府中门客冒死从关中各县打探回来的消息,上面一家家一户户都是被王鉷这奸贼害得家破人亡,可谓是字字血泪。”
李亨拿起了那些墨迹未干的卷宗,只是看了没几张,他就气得胸口闷,这王鉷怎么敢这样做,他这是在掘他李家的命根子啊,百姓要么逃亡,要么沦为豪强奴仆,长此以往只怕整个关中都要被祸害一空。
“王鉷该死。”
听着李亨近乎咆哮的怒喝声,沈光双手重重地按在李亨肩膀上道,“冯兄,我知你是东宫属官,这些卷宗我想请你呈于太子殿下,如今杨兄被圣人责令闭门思过……”
看着面前直视自己的沈光,李亨亦是紧紧握住了沈光的手臂,“沈郎放心,此事我义不容辞,只是太子如今人微言轻,未必能在圣人跟前说得上话,倒是你和李相有旧,何不……”
“冯兄,我信不过李相,王鉷这奸贼能欺瞒圣人,做大到这般地步,李相难辞其咎。”
沈光虽然知道在王鉷这件事情上,主要还是李隆基昏聩失察,可是他没法把矛头指向李隆基,更何况李林甫屁股也不赶紧,这口黑锅他背得不冤。
听到沈光这番话,李亨心中一喜,要知道他先前和沈光几番闲聊时,觉沈光对李林甫这奸相还颇为欣赏,让他颇为郁闷,如今倒是叫他为之释然。
“沈郎,这些卷宗我定会呈于太子殿下,只是你需得有个准备,圣人未必就会……”
圣人至高无上,圣人是不可能错的!
李亨太了解自己那位阿耶,若是换了二十年……不,哪怕是十年前,王鉷这种奸贼休想欺瞒阿耶,可是如今阿耶说不准为了脸面,更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
沈光看着貌似为难的李亨,自笑了起来,“冯兄,我等行事,只需问心无愧就是,若是朝廷不能将王鉷这奸贼治罪,我便自去杀了王鉷这奸贼,大不了事后一死……”
“沈郎,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李亨大惊失色,他可舍不得沈光为了王鉷这种奸贼而赔了性命。
“冯兄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我相信圣人只是被蒙蔽圣听,否则岂会让王鉷这奸贼这般残害百姓。”
沈光深吸了口气,在李亨面前做出了冷静下来的样子,“冯兄,这些卷宗就拜托了。”
李亨离开时,带走了那些记载着血泪斑驳的卷宗,出了沈园所在的丰乐坊,李亨换乘马车后,看到车厢里的高力士,他将装在囊中的那些卷宗取了出来道,“二兄,王鉷所作所为,你便真地半点不知吗?”
高力士看着情绪低落的李亨,手中接过那些卷宗,看得心惊胆战,然后他几乎是在车厢里跪了下来,“殿下,老奴真的不知这王鉷作恶竟至于斯……”
“二兄,我信你,你且起来,王鉷此贼必须得明正典刑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阿耶那儿,还请二兄和我一起进言。”
“殿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高力士满脸苦涩地说道,圣人的性情和脾气,他还不了解,就这般拿着卷宗去劝谏圣人,只怕会适得其反,“殿下还是去寻李泌……”
李亨听到高力士的话,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过这位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