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随身的酒壶,扔给面前守夜的军士,仆固怀恩亦是凑近照明用的火盆,搓着手烤火。
“多谢校尉。”
拔了木塞,两个守夜军士连忙咕嘟咕嘟灌起酒来,随着火辣的烈酒入喉,两人脸上都是露出了销魂的滋味,“真是好酒啊!”
“能不是好酒么,这可是安西烧春,长安城里千金难得的好酒,若不是主君乃是沈郎……”
看着两个守夜军士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仆固怀恩连忙心疼地劈手抢了回来,这安西烧春乃是稀缺的军需品,也就是他们这些校官才有配额。
“校尉,你就让咱再喝一口,就一口。”
“滚。”
摇晃着去了小半壶的酒壶,看着腆着脸讨酒喝的两个手下,仆固怀恩恶狠狠地骂道,不过这时候他突然耳朵动了动,走到墙垛边看向远处漆黑的原野,随后那万籁俱寂的冬夜里隐隐有马蹄踏雪的声音传来。
“打起精神来,把火把都点燃了。”
武威城乃是河西节度使治所,敌袭那是不可能的,来的多半是送信的军使,只不过这回马蹄声又密又急,来得不下数十骑,却是叫仆固怀恩颇为好奇。
很快城墙上点燃了火把,驱散了城门口的黑暗,不多时那从被积雪覆盖的官道上跑来的马队便现了身,前面是大约三十多骑的样子,后面则是备用的马匹。
沈光勒马停下后,仰头看向了武威城高耸的城墙,直接喊道,“某乃安西碎叶军大使沈光,不知城墙上是那位将军值守,还请答个话!”
仆固怀恩本待要询问,却不曾想来得竟是最近军中人人念叨的那位神威天将军,于是他连忙探出头道,“沈将军,某家朔方军校尉仆固怀恩,乃是今夜的值守官。”
“仆固校尉,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城,某这儿有安西都护府的堪合符信。”
“开门。”
虽然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楚沈光手中所持鱼符,但仆固怀恩还是仍旧立马让手下军士打开了城门,如今凉州境内大军云集,武威城中更是精锐无数,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地敢来冒充自家主君的姑爷。
随着转动的绞盘,巨大的城门打开了可供一人通行的甬道,随后沈光便当先策马而入,身后是鱼贯而入的牙兵们。
下了城墙的仆固怀恩,看着那骑马而来的身影,上前道,“末将拜见沈将军。”
“拜见沈将军。”
守城的那些军士亦是高呼起来,他们所敬的,乃是这位沈将军阵斩了烛龙莽布支这个老贼,给当年瓜沙二州及凉州死难的十万百姓报了仇。
“仆固校尉多礼了。”
沈光下马朝仆固怀恩说道,接着让多闻送上堪合印信,又留了袋金银,“冬夜寒冷,些许小钱,仆固校尉且沽些酒食分于军士们,某挂念妻儿,改日再与校尉把酒言欢。”
听完沈光的话,仆固怀恩才猛地想起节度使府中那位待产的沈大娘子,连忙道,“沈将军且去,小五,你为沈将军引路。”
“仆固兄,多谢了。”
沈光也没和仆固怀恩客气,上马后便在他麾下军士的带领下直接往节度使奔去。
看着远去的沈光一行人马,仆固怀恩打开那钱袋,顿时呆了呆,里面哪是什么开元通宝,全是一撂一撂的大食和河中诸国的金银币,估摸着不下五六十贯,才知道这位沈郎果真如同传言中那般仗义疏财,义薄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