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无用之功?”牧景不明。
“世子可知道当今之大汉,是一个什么样的江山?”胡昭问。
“还请先生赐教!”
牧景盘膝而坐,面容正色,目光栩栩,看着胡昭的面容。
“某昔年也算是出仕途,大汉江山,也算是的略有了解,某虽居陆浑山,不理天下纷争,可还是有不少至交好友,互有信函来往,当今朝廷之事,也算是略知一二!”
胡昭眼眸深处有一抹的幽幽的光芒,声音沉沉,道:“大汉四百年,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今日之局,并非一朝一夕,乃是长年累积所导致,自从当年顺带驾崩,外戚梁冀擅权开始,汉室皇权,早有跌落,历经冲帝,质帝,一直到桓帝,皇权失去了威慑,世家豪门,纷纷自立,天下,已经隐隐可崩灭,桓帝虽然有雄心,凭皇权威慑,扳倒了梁冀,可能力平平,野心勃勃,他信任宦官,开设党锢,禁锢士人,等同自断汉室龙脉,传位至灵帝,天下已是千仓百孔!“
说起灵帝,胡昭的神色很平静,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一丝怨恨,虽然当年灵帝抛弃了他,可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就当是他报了灵帝的知遇之恩。
“灵帝是有雄心的君主,而且他天纵奇才,心智不凡,少年时期忍让权臣,不足两年一举夺权,亲政之后更是手段果决,杀伐果断,可这大汉的江山,早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最后都会被世家豪门全城制衡着,他无奈之下,只好的用起了宦官!”
“宦官虽对他忠诚,却非治国之才,得了权势,必然遭反噬,他虽然扳回了一局,却给天下人留下的一个昏君的形象,失去了民心!”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另劈捷径,意欲以天下寒门士子,对抗世家影响,他建立了鸿都门学,他想要杀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他想要力挽狂澜,可是……“
胡昭闭上眼睛,牧景看不到他通红的眼眶,但是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起来了:“他失败了,一败涂地,当年聚集在他麾下的人才,十之八九已被世家正法,剩下的,不是我这种远离朝廷的人,就是已经投入世家门阀之下的人!”
牧景仔细的听着,不禁长叹一声。
汉灵帝刘宏,他见过,他也交过手,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在他面前,自己连出手的胆气都没有,可想他的权谋有多深,可即使如此,他也救不了这汉室江山。
难道汉室的江山,终究如同历史一般,走向一个未知的乱世吗?
这时候胡昭冷静下来了,他清晰的思绪又回来了,继续说起来了:“灵帝驾崩了,外藩入京,天下已乱,太傅牧山或许尚有忠义,他稳主了天下的乱局,让光熹天子继位,可光熹天子不过只是一个傀儡,太傅过于强势冷酷,司空袁逢,老谋深算,司徒王允,迂腐固执,太尉卢植,刚硬却不懂的妥协,何人能辅他,某看不到天下的太平,某也看不到希望,既是大势所趋,那就是没有人挡得住,某何须做无用之功!”
“先生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了,为何就不能相信我父亲呢?”牧景知道很多人对父亲牧山都有排斥之心,他沉声的道:“这不是无用之功,我的父亲是能给大汉江山一个太平盛世的人!”
“你能保证,太傅大人对君主的忠心,一直都在吗?”
胡昭抬头,目光清澈,凝视牧景。
“不能!”
牧景没有大包大揽,反而说的很直接:“或许有一天,我父亲生出了足够的野心,他会成为弑君夺位,但是我知道一点,我牧景要的是天下太平,君主是谁不重要,只要能有一个太平盛世,足够了!”
“我不愿意离开,并非因为我质疑牧太傅的忠心,如你所说,谁都想要一个太平盛世,我也想要,我甚至可以效忠于他,可我却始终看不好牧太傅!”
胡昭的神情有些萧瑟,他轻声的道:“牧太傅强势,麾下有兵马,可终究没有定鼎天下的底蕴,他稳不住这天下太久,在我眼中,天下始终会乱!”
“会乱吗?”牧景微微皱眉。
“一定会,因为按不住的永远是人心!”
胡昭继续说:“天下枭雄,野心勃勃的不计其数,大汉尚在,自当压抑其心,可黄巾之乱,早已泯灭汉室威严,秦失其鹿,群雄逐之,今汉失大统,也会引来群雄窥视,不说益州刘焉,幽州刘虞,就说这天下,谁会服牧太傅的掌权,牧太傅的权势越强,他就是会变成的越危险,他走的越高,就越是会引起群而攻之,当有一天他真的成为了主宰朝廷的那个人,也就是天下勤王之日!”
牧景听着这话,有些不寒而栗。
他心中忽然明白了厉害上董卓被关东联盟群殴的真正理由了。
天下人心,早已经崩乱。
顺势,就是让这乱世到来。
逆势,就是如同历史上的董卓,和如今的牧山,都想要一己之力,稳住大汉江山,必粉身碎骨。
“先生大才,蜗居在这山野之间,却明了天下大势!”
牧景跪膝,拱手恳请:“还请先生出山,助我父一臂之力!”
如果之前他只是为了一个目的,为了求贤令在造势,那么现在,他是真诚的想要邀请胡昭出山为幕僚。
因为胡昭乃是绝世大才。
凭借点滴,就能预测天下大势,如此大才,怎么让他在这山间老去。
“某与你诉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是一条死路!”
胡昭摇摇头,目光看着牧景:“你诚心上门,邀我出山,我虽不能从之,但是也当给你一个劝谏,天下大乱,已经是大势,不可逆之,汝父若能放弃这滔天权势,寻一地而割据,巩固根基,日后或许尚有争雄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