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马伏尸遍地。满身弩箭,宛如血色荆林。在数百步之外,堆起一座高高的尸丘。
“装矢!”黄忠一声令下。连续高强度绞弦,指尖已血肉模糊,甚至崩去了指甲的蛮兵,却一声不吭,从背后箭囊内取出弩箭,一只只的装入储矢匣。
刘备点了点头。回去之后,锁环手套定要第一时间配备。
倚仗堪称恐怖的连弩齐射,大汉边民已大半入城。刘备只让他们进入瓮城,却未放入城内。待验明正身,再行放入不迟。两军对峙,切莫混入奸佞细作。
“散!”楯墙继续分拆,露出更大的空隙。刘备亲率五百丹阳白毦越过楯墙,径直向对面走去。
在密集的折箭中穿行。不时挥刀,给扎满弩箭,犹在喘气的敌人以安息。这也是一种仁道。
昨日被烧成焦土的硬地,今又被热血浸泡松软。一脚下去,便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待脚离开。被挤到周围的鲜血,便会回流。聚成一个个血印。
人马渐渐无声。犀利的北风卷着血腥,带走了生命最后的余温。
登上尸堆。五百丹阳白毦和数十绣衣吏拱卫在刘备周围。
绣衣黑搪,刀光如电。
此乃阵前示威。
微微昂首,盯着耸立在鲜卑勇士尸骨上‘汉胡骑校尉临乡侯刘’的大旗。王座上的男人,忽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大汉煌煌天威,四百年不垂。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军将至,勿动,动则灭国。”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铜柱折,交人灭。”
何等之霸气!
即便今汉日薄西山,积威犹在。
少君侯尚不及冠,便敢亲领数百胡狼上士,阵前示威。视十万胡骑如无物。果然是汉室血脉。
檀石槐和刘备皆知,此战不容有失。
正因大汉四百年虎踞中原,灭国并土。诸胡皆心存敬畏,不敢轻易造次。即便强如檀石槐,对于汉庭的封赏、和亲,也不敢明言拒绝。反而加紧抄掠边郡,囤积力量。以求能与汉庭一战。之所以吃相难看,正因心中没底。无必胜之把握,唯有多多益善。
南匈奴、三郡乌桓,更是俯首听命,任由朝廷驱策,不曾有丝毫怠慢。
胡人尚未完全汉化。心中只畏强权。此战若败,强汉四百年天威一朝崩塌。诸夷蠢蠢欲动,群起围攻。如群狼撕咬巨象,边疆战祸不绝。中原再有太平道揭竿而反。如此内忧外患,四百年国祚终是断绝。
内斗不止,外患不息。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正是看到了这点,刘备才披荆斩棘,深入险境。固守孤城,搏命一击。所求,不过是延大汉四百年气运。
杀我汉使,必灭其国。
掠我百姓,必绝汝种。
遇强更强。少君侯便是这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