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因这一纸调令的意外到来,使得杨凌心中打消了他和三郎皆受到朝廷暗中监视、清查的顾虑和疑心,心境因此变得开朗了许多。
小六至今不知去向,也是萦绕在杨凌心头的另一桩心事。在接到这张调令前,杨凌曾想过,在等回三郎之后,他要借前往石龙郡城传送驿报的机会,尽力向黑老大等人打听到小六这个孩子的最终去向,哪怕是她半道改了主意,另往它处谋生,只要能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好。
而如今,随着这张调令的不期而至,杨凌只能把打听小六去向一事托付给阴全代自己完成了。
由于调令上写得十分清楚,限定杨凌接到调令后五日内赶往广陵总管府兵曹报到,接受新的差使,杨凌在接到调令后的第三天不得不辞别了谷窿驿一干人等,骑上那匹三郎原来的坐骑“飞雪”,北上广陵报到去了。
临别之际,阿凶伯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坚持要杨凌把鱼汤喝完再动身上路。杨凌因想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与阿凶伯相见,噙着眼泪将满满一碗鱼汤喝下,哽咽着向阿凶伯保证,今后无论他到了什么地方当差,一有机会,便会来谷窿驿看望他的,请他务必要保重身体,不可操劳过甚。
老少两人依依惜别的情形看得关跃、阴全两人眼中火光直冒,自觉与杨凌相识、相处的时间皆长过阿凶伯,而杨凌对他们两人怀有的情谊要远逊于阿凶伯,因此产生了强烈的妒意。
此外,倒是阿凶伯接过杨凌喝罢了的汤碗,悄悄对他说的一番话提醒了杨凌:“细仔,阿伯曾听你那没过门的小娘子提起过,她在建康城外安了一个家,或许她已从广州径直返回了建康也未可知。你可以在路过建康时到她家中看看,说不准她早就回来了呢。阿伯只要能见到她,一定会将你调离谷窿驿、北上广陵的消息转告她的,你就放心地上路吧。”
虽然打心底里并不太相信三郎会如阿凶伯临别时提醒的那样,从广州径自返回建康家中,但阿凶伯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可能找到三郎的新的盼头,令杨凌精神为之一振,一路上加紧催动“飞雪”,仅仅用了不到一整天的功夫就抵达了建康东郊的蒋山脚下。
或许是时隔不久又重返蒋山的缘故吧,杨凌一经在山脚下翻身下了马,才陡地想起,其实自己赶来蒋山,不止是寻找三郎一件事要办,灵谷寺的无垢和尚如此迅速地托人将自己调离了岭南,自己理应当面致谢才是,还有,那位令自己一见倾心的顾沁儿如今是不是仍时时受到毛球一伙地痞无赖的欺侮,自己要不要去探望探望她……
杨凌牵着“飞雪”,怀着复杂而微妙的一种心情向当地百姓打听起了三郎购置的田宅在何处,却意外地得知了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消息:三郎购置下的田宅已在十几天前被当地官府籍没了。
杨凌起初还不肯轻易相信被当地官府没收的是三郎购置不久的田宅,及至等到他依当地百姓的指引来到那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门前,看到宅院正门悬挂的匾额上题写的几个大字:三羊居,才不由不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三郎名字中带一三字,而自己又是替她放羊的,除了三郎之外,还有谁会给自己花费重金购下的宅院起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雅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