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绮年声音温温柔柔的,“娘亲说的是,老太爷、老太太是真的疼爱我。”收好赏赐之物,亲自去了灯市口大街拜谢。谢老太爷、谢老太太都四平八稳的交代“互敬互爱,相濡以沫”,都是套话。
拜谢过后,绮年去了趟博雅轩。楼台亭阁依旧,只是物是人非。绮年推开绣房的门,默默走到绣架前。房中寂静无人,恍惚中,绮年好像回到两年前,自己还是洁白无瑕的闺中女儿,坐在绣架前闲闲下着针,绣出一片花团锦簇。
谢绮年眼泪一滴一滴掉落。那样安静尊贵的生活,以后再也不能有了吧?嫁人后,要服侍公婆丈夫,要周旋妯娌小姑,要应酬族人亲友,哪里还能够悠哉游哉。
“四爷!”院中响起小丫头的问好声。谢绮年精神一振,四叔父来了!她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落地玻璃镜前整理过形容,快步走了出来。
谢四爷身披雪白的貂裘,静静站在院子中。天气微雪,一个个的小雪花飘落地面,青砖地很快变成一片白色。雪色中的谢四爷,面色如玉,神情淡然。
丫头们早已被他挥退,院中静悄悄的。谢绮年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四叔父!”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都曾经落在四叔父眼里!
雪花落到地面,有的已经化成水。谢绮年跪在雪地上,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天气寒冷,她瑟缩着,颤抖着,身形无限可怜。
谢四爷淡淡看了一眼俯伏在地的谢绮年,将一幅卷轴扔到她面前,“这幅卷轴中,有定海侯府地形图,有定海侯府诸人图画、性情、出身、经历。你好好看看。”
谢绮年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眼前卷轴。良久,方颤颤巍巍拿起卷轴,急急翻看起来。是了,四叔父向无虚言,这卷轴中不只列有定海侯府诸人的性情、来历,还有他们的擅长之处、不足之处!有了这幅卷轴,自己到了定海侯府,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了。
谢绮年伏地连连叩头,“多谢四叔父!”谢四爷淡淡看了她一眼,“记住你姓谢,到了丁家,腰杆子要挺直!”即便是分了家,你也姓谢,别给谢家丢人。
谢绮年郑重的叩了三个头,款款站起身,“是,叔父,到了丁家,我一定挺直腰杆做人!”填房怎么了,太子殿下亲口提的亲。要不然,我好好的谢家女儿,至于的么。亲事已是委屈了,丁家不能再给我受委屈!
谢四爷淡淡一笑,飘然而去。虽然谢四爷并没多说,谢绮年却觉着,他那神情分明是告诉自己“谢绮年,申氏也好,郁氏也好,都是普通内宅妇人。你若连她们也斗不过,不必回谢家诉苦。”
虽然是小雪天气,虽然谢绮年膝盖以下都是湿湿的,她却半分没有寒冷之意,反倒脸带笑容。侍女见谢四爷走了,提着裙子急急跑过来扶着她,“二小姐,您没冻着吧?快回去换衣服。”要做新娘子的人,冻着了可不得了。
谢绮年展颜一笑,明艳照人,“急什么?大惊小怪的。”笑吟吟的扶了侍女,去到房中换下湿衣,换上干净衣裙。到大太太、四太太、沐氏、崔氏等人处一一问好过后,辞别众人,回了北兵马司胡同。
离婚期越近,三太太的抱怨越多。“灯市口大街可真过分!正经姑娘出嫁她们且不管不问的,一个庶出的小丫头片子过个十岁生辰,倒折腾的人仰马翻!”十一月底是七小姐谢流年十岁生辰。谢家旧例,女孩儿十岁、十五岁都算大生日,过的比寻常小生日隆重。
谢绮年抿嘴笑了笑。四叔父看着冷,其实是个热心肠。自己这隔房的侄女他还关心呢,小七是他亲生女儿,岂有不在意的?听说小七这十岁生辰还要大宴宾客,真不坏。到时定会有一番热闹,可惜自己这即将要出嫁的人,不便过去观礼。
南宁侯府。谢流年神气活现的亲手送出请柬,“泰始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恭侯诸位!”来到这世上快十年了呢,从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婴儿一直长到现在,我容易吗我。坚决要大操大办!
“一定捧场!”众人都笑着接过请柬。张屷答应的最诚挚,还虚心请教,“小师妹,你喜欢什么生辰之礼?”谢流年冲他仰起小脸笑着,两个小酒窝非常之甜蜜,“不用了,张乃山,人到就好。”我不贪财,不收礼的。
作者有话要说:心存畏惧的人,幸福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