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也不是个怕事的,没两日就担当了起来。
这等事府里的人是没一个敢跟谢慧齐说什么的,谷家也好,谢家也罢,都知她性情,也不觉这是多大的事,林府那边倒是在林玲回门之时告诫了林玲几句,而属臣家的夫人,在婚宴当天有在谢慧齐面前说得上两句话的,这国公夫人的好脸色没看几眼,就来国公府隐约地说起林玲也太急了点——各大属臣家的回礼都是林玲打点过去的,也是林玲派的人。
这些人以后都是要看林玲脸色的,谢慧齐笑笑打了那说不是的走,也没说道什么。
天下无不漏风的墙,她没说什么,林玲那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齐璞上一朝,谢慧齐就开始把事务堂的事交给林玲,而齐奚这几兄弟的,她早安排了各自的管事和管事婆子替他们打点,那些人归不不到林玲下面去,也不归她管。
林玲也是个好媳妇,事情做得不错,谢慧齐就省了他们的早请晚安,让他们得空来一趟就好,齐璞倒是没空就不来了,但林玲一天还是要来一趟的。
林玲天天来,时常跟在谢慧齐身边的谢由也还是不太亲近林玲,在全家里头,谢由最为亲近的还是要算齐国公跟齐国公的三个儿子了,即便是齐奚那样让人如沐春风,美若天仙的小姑娘他也不太喜欢,这么长的时日连姐也都未曾喊过她一声,别的名儿更是未曾叫过。
不过,他是连谢慧齐也不太亲近的,就是跟在她身边也不与她说话,不过是坐在她身边或是盘于她腿下坐着做自己的事,她不呼他,他连眼皮不朝她抬一下。
林玲见的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
她也不是个随意说道别人的人,在齐璞面前都未曾说道过谢由的半分不是,反对他关怀有加,齐璞也是跟她笑道,“不用想着怎么讨好他,你要是能跟他打一架,把他打服了,他反会心服口服些。”
林玲一想,抿着嘴笑了。
有日练武场上她恰好抓了个时机,还真是把谢由打败了,回头等她去鹤心院,谢由还真是正眼看她了,有时还会给她端杯茶送杯水,过不了几天又在惜败后叫了她声嫂子,她跟他说话,也会回声了,显得还要比婆母还要亲近些。
林玲毕竟年少,对此不是不无骄傲的,只是齐璞回头知情,跟她摇了头,轻声道,“不要觉得小由这是跟你亲近了,回头就是我在阿娘母亲犯了浑,就是我阿父在母亲面前犯了浑,小由手中的刀也是能往我们脖子上割的,小由是母亲带出来的。”
她才是他活在这个世俗间的根基。
说他为了她能把命都拼了也不为过。
他深喜林玲,当然不愿她犯错。
林玲这才惊觉,再去鹤心院也不再为谢由对她的和善喜上眉梢,分明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了。
谢慧齐对儿媳的这一连串变化是看在眼里,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说她寡情也不为过,她是不愿意为难谁,实则也是很多事都不觉得值得她去计较。
不在乎的事,便也在意不起来。
她现在的心思都不放在国公爷身上,何况是在她眼里已经算是非常好,非常配得起齐璞,让省心的儿媳了。
阿菊已经不行了。
阿菊的眼睛已经瞎了,她看不清东西了,左让过来看了后说,就最近的事了。
跟着阿菊一起瞒了姐姐许久的谢晋平过来说,“去年就不太看得清东西了,说是脑子里有个东西,再苦的药都吃了。”
只是不管用。
“我说要给她好日子过的,她说好日子就是让她到你身边呆几天,她是你捡回来的,也想在你身边走。”谢晋平说的时候低了头。
“嗯。”谢慧齐看他的眼泪掉到腿上,湿了衣袍,也抬头往大门边看去……
老丫头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退到门边去了,谢慧齐叫人搬了张椅子让她坐着听风吹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坐下了没有。
“叫二郎赶回来一趟吧。”谢慧齐淡淡道。
阿菊疼二郎,小时候馋嘴馋得要死的丫头也还是会把得手的一颗糖留到二郎手里,哪怕会为此馋得要舔好几天的手指头。
他该送这个护着他,疼着他的姐姐一程的。
“嗯。”谢晋平低着头淡淡道,过了一会,强忍了心头的疼,又淡道,“还有些事没跟你说,之前家里人没把小约看好,她替小约挡了一劫,手臂那被倒下的大斧砸了一下,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要命。”
谢慧齐怔了一下。
“她在家为我们做了许多,就是不让我们跟你说,说你事多心烦,不要扰着你了。”谢晋平低头流着泪道,“这些她都不让说,但都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带她回的家,我们是怎么对她好的。”
“嗯。”谢慧齐手扶着椅臂,慢慢地支起了身子,看着外头怅然道,“这一个个亲的人,都是要走的,是罢……”
活这么长,这些苦痛,都是要经历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