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外道话。”魏国公轻轻地,仿佛怕惊走了眼前的女子似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是这天底下最懂我,最怜惜我的人。”韦氏柔情说道,“若不是当年老太太……”她顿了顿便轻声哀怨地说道,“你是个孝子,我不能叫你眼睁睁看着逼着老太太去死,只是当年,我,我是一心想要嫁给你的呀……”
她的声音嘶哑,仿佛想到了当年的旧情忍不住哭着说道,“我宁愿嫁给你做妾,竟都不行,老太太只顾着你家太太心里是不是欢喜,为何不能怜惜我?”
“她已经没了。”魏国公沉沉地说道。
“我知道,只是却又都说是我逼死了她。”韦氏苦笑,仿佛是在擦眼泪喃喃地说道,“我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与这一家子姐妹再也脱不开关系去。王妃恨我,你家太太恨我,竟叫我家里头都不敢认我了。”
这话是真的,禹王妃与先魏国公夫人也出身高门豪族,家中姐妹一个抑郁而亡,一个竟失宠成了摆设,不说往魏国公府都上门来打了一场,连韦家都被迁怒。
韦氏不过是一个庶女,哪怕是那时已经做了禹王侧妃,然而这年头儿皇子的侧妃千千万,选哪头儿,谁都知道。
没被除名就不错了。
如意听着韦氏这唱作俱佳的样子,倒觉得好笑了起来,觉得这年头儿颠倒黑白就是这么个意思了,顿时就拉楚离的衣袖。
大家来不是为了听老情人诉断衷肠的,说好的大戏呢?
楚离掐了掐她的包子脸,就往一头儿偏头,果然就见一个侍卫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陡然就听见酒楼外头传来了女子的叫骂声,之后,呼呼喝喝的声音传来,不知多少的脚步声与叫骂声,之后就听见隔壁雅间儿的房门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踹击声。
再之后,就有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叫道,“说不清的淫/妇做不尽的贱人!不要脸的娼妇!竟敢勾引我家爷们儿!”
如意叫这尖锐的骂声喝得一抖,却听见那头桌子哗啦啦地倒了一片,仿佛是掀了桌子。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嚎叫道,“你瞧瞧,你瞧瞧!她勾引了你,外头还有相好!你这个淫/妇!”
就听见魏国公暴怒的呵斥,还有韦氏惊诧的叫声,如意急忙叫楚离又把自己抱到小镜子前火急火燎地看热闹,却见那屋里,此时站满了家丁,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妇人手里提着一个蔫头耷拉脑哆哆嗦嗦的男人,另一只手提着一根棍棒,正一口唾在了韦氏的脸上!
这一口浓痰唾得韦氏仿佛找不着南北,一时由着这浓痰在脸上滑落,许久之后出了一声尖叫。
勋贵女子就算是结仇,也少有这样直来直去的,她哪里见过这个!
“阿婉!”魏国公脸色铁青,急忙上前给她擦脸。
“你看见了!这狐狸精外头还有姘头,哪里只看中了一个你!”见魏国公护着韦氏的模样,还厉声喝了自己一声放肆,这妇人一退,细细地看了他一样,仿佛是畏惧他身上的威势,之后低头把软在自己手上战战兢兢的男人给抓起来冷笑道,“这么一个东西,你拿她做天仙儿,也不知她叫多少男人给睡过!”
她拿棍子敲了自家男人几下,敲得他哭着求饶,又敞开了房门往外头高声叫道,“今日,我非叫人都知道,淫/妇是个什么模样!”
她一声令下,就叫家丁来拉扯韦氏,要将她拉扯到外头众目睽睽之下。
“不!”韦氏不说这一回是暗中回京,就算是明晃晃地回来,若是当□□给拖出去,回头传开她开怎么见人,怎么叫人嘲笑!
“混账!”魏国公到底是手上有功夫的人,一脚叫上前的家丁给踹开,怒道,“滚出去!”
他不明白今日是在闹什么,心中正在犹疑,是不是叫人给坑了。
“好啊!这年头儿,倒有人护着淫/妇了!”那妇人显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见魏国公衣裳清贵气势惊人,便冷笑道,“狐狸精都捡高枝儿飞,我瞧这位该也家有妻小。”
她上前将自家男人往魏国公身上一丢,将他逼退上前就秋住了韦氏的衣领,看她花容失色,笑了一下,把棍子丢给身后的家丁上去就是两个大耳瓜子,又一口唾在她的面门骂道,“天底下的男人千千万,你偏要这么贱,夺别人的夫君?!”
“你!”韦氏叫她骂得心里狂跳,声音都变调儿了。
“今日,我就得叫你知道知道厉害,看你还敢不敢/浪!”这妇人高大,一把就把无力的韦氏给推到了地上,接过家丁递过来的棍子劈头盖脸就往她的头上打。
“泼妇!”魏国公把那个吓哭了的男人给推开,上前提住了这妇人的手厉声道,“你找错人,她与他不认识!”
然而他的目光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扫而过,心里就一惊,却还是下意识地把被几棍子打得头破血流的韦氏给掩在了身后。
来饕餮楼吃饭的非富即贵,这里头很有几个认识魏国公这张脸的,见他身后护着一个女子,又闹了这么一出儿,一时看向魏国公都有些暧昧与诡异。
仿佛是没有想到,魏国公竟好的是这一口儿。
韦氏这个模样,若是叫人揭破身份儿,回头只怕就得叫禹王妃给吃了,魏国公取了披风兜头盖在了韦氏的头上,顾不得自己的名声,抱着韦氏就走了。
“你们不知道,这□□方才,在房里跟男人手拉手儿,脸碰脸儿正哭着呢!”那妇人见有人围观,追出去与众人高声叫道。
电光火石之下,如意都已经惊呆了。
最后这话才是最厉害的呀。
若日后禹王不知道还好,若知道了……
“表哥,表哥这出戏,好热闹。”肥仔儿转头,与抱着自己歪在墙边的楚离说道。然而这少年看着那个哭着喊着韦氏与魏国公在方才在静室种种的妇人忖思,许久之后,皱了皱眉。
“这人不是我安排的。”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慢慢地说道。
“也肯定不是我。”魏燕青也迟疑地说道。
如意又一呆,突然很想给韦氏唱一歌,自肺腑的。
你究竟有几个大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