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至亲之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童心晚失去父亲的那阵子,也感觉要死掉了,多一秒都活不下去。她能知道顾妈妈现在承受是什么样的痛苦,一个单身的母亲,辛苦打工养大孩子有多不容易。眼看他成人了,出息了,他却走了。把无尽的痛苦留给了可怜的母亲,让她独自去面对黄昏日落的无望和悲凉。母亲又怎么能够承受得起这种痛呢?
真的,不如死去来得痛快。
但童心晚得护着她,看着她,不能让她走上绝路。那样她以后死了,去黄泉中,顾辞会生气的。他其实也是一个挺爱生气的人呢。
顾妈妈固执不肯离开,大家都不走。赵晶给童心晚撑了把伞,替她遮着烈日。她其实已经很不舒服了,感觉快中暑了。又哭得厉害,脑子里胀胀的,像装了一桶浆糊。
“心晚,你先回去吧,你脸色很差。”赵安琪弯着腰,捧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小声说:“我在这里陪顾家妈妈,你和莫越琛先回去。”
童心晚扭头看,莫越琛站在两步之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爷,你把心晚带回去,她脸色不好看……”赵安琪朝莫越琛挥了挥手。
莫越琛走过来了,直接把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大步往台阶下走。
在路上时,童心晚的手机响了,是徐慧。
“心晚,看新闻了吗?在唐市长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好多钱,他被抓了。不知道对大赛有没有影响,毕竟这次大赛在郴城举办是他全力争取来的。”徐慧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们在那里,还不知道顾辞出事了。
童心晚勉强应付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唐亚风突然被抓了,这让她很意外。昨天还意气风,怎么今天就被抓了呢?会不会牵扯出很多人?舒琰也会被抓吗?她倒下去,枕在莫越琛的怀里,合上了眼睛,轻轻地说道:“我睡一会儿,不要叫我。”
莫越琛拍了拍她的背,转头看向车窗外。
这一觉睡得挺沉的,到天黑才醒过来。满世界都是扑天盖地的新闻,唐亚风地下室的钱,能当成砖砌成一座小房子。
童心晚喝了一杯水,盯着电视屏幕看,唐亚风被带走的画面重复出现了几次。
莫越琛端着熬好的青菜牛肉粥出来了,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到她的嘴边上。
“是你办的事吧?”童心晚看着电视,哑声问道。
“嗯。”莫越琛垂着眸子,神情严肃。
“顾妈妈回家了吗?大勇哥在哪里呀?”她吞了口粥,盯着他问。
“在顾辞家。”莫越琛又喂了她第二勺。
“哦……我……”童心晚把后面那句想去看看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不敢去看,不敢看顾妈妈的脸,不敢看顾辞的照片。她想他能活着,忘了她,找到一个好姑娘……
“如果睡不着,我带你出去走走。”莫越琛给她擦干净嘴角沾上的粥渍,抬眸看她。
“不用了,你不用总陪着我。”童心晚抿抿唇角,捧住了他的脸,小声说:“我会自己好好的,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莫越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我没事,不忙。”
“莫叔叔……总让你为我担心。”童心晚看了他一会儿,紧紧地抱住了他,“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啊,哪里都不能去。”
莫越琛又拍了拍她的头顶,站了起来,“我去抽一根烟。”
“嗯。”童心晚点点头,视线回到电视上。
新闻已经完了,在播放最近特火的电视剧,‘小骨’换成了一身黑裙,头束高了,眼线挑上去了……她眯了眯眼睛,又喘了两口气。胸口闷得厉害,像塞了几只拳头在小小的心脏里,互相挑衅,互不退让,让她的心脏上上下下,不停地颤抖。
露台上,莫越琛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夹着烟,正仰头看着天空。
童心晚想出去,一只白色的鹦鹉飞过来,落到了露台的花盆上。莫越琛转头看向白鹦鹉,鹦鹉又展翅飞起来,飞进了对面大楼的窗子。
童心晚又想哭了。
顾辞说,以后有很多钱了也养一只鹦鹉。他很少说想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印象中只有这么一次。其余的时候,都在说想给他妈妈买什么想给她买什么。
不到失去,真的不会觉得那个人有多好。
无亲无故,全凭一个爱字,就把八年的时光都给你了。哪怕你爱上了别人,你嫁给了别人,你的眼里没有他,你甚至都不曾为他做过什么。他只是这样默默地守着你,做他力所能及的事,倾他所有,用光他的力气。
童心晚捂着腰,腰慢慢弯下去,无声地落泪。
好难过啊……
真的好难过!
——
一晃几天过去。
童心晚日夜受着煎熬。
唐亚风一家人在这场风波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没有顾辞的事,童心晚肯定是高兴的。若没有唐亚风上回使坏,把莫越琛弄进疫区,再弄进牢里,她可能不会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