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前边的人还多。”检修工忽悠说:“后边可热闹了,尽是和你一样的小伙子,搁后边干两年,手里攒十来万,娶媳妇还不跟玩一样?”
“我考虑考虑吧,不是还得培训呢嘛,等培训完再找你。”张上没有立马答应,先见了狗蛋再说。
“那成。”见没一口拒绝,检修工知道这事有戏,脸上笑开花。
每劝到后山一个,他都有一万块钱提成,来钱贼容易,只要你能昧得住良心……但是两千块钱真不够打麻将啊。
……
狗蛋来红崖煤矿已经有几个月了。
从初来的奔放热情,心怀大志……到如今,人比天忧愁,整个人沉闷到可以连续几天不与人交谈。
有时他想过逃跑,离开这个满是艰辛与泪水的地方,可天下之大,你又能去哪呢?
身上背着通缉,人生暗淡。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矿井下出来。
其他工人第一件事就是散烟,狠狠地抽,发泄这一天的苦闷和烟瘾,但狗蛋不抽烟,只是低着头,径直往宿舍走。
直到……那穿着光鲜亮丽的孩子,还有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装。
“你……你俩?”狗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瘦了这么多啊?”张上省视许久不见的狗蛋同志,满脸漆黑,浑身煤粉,心里一声叹,意气风发不再,变沉稳了。
“你俩怎么来了?”狗蛋突然兴奋起来,就像住了十年监狱的牢犯,突然有亲戚探视,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
“来看看你,顺便过几天矿工的瘾。”
三人并肩子往宿舍走。
“你要来这当矿工?”狗蛋声音提高了几分,“难道你把家业败完了?”
“败屁啊。”张上撇嘴说:“有个朋友出了事,让我替他管煤矿,所以来探探情况。”
狗蛋有点哆嗦,最近出事的好像只有大老板和矿长。
而大老板出事前留话,让一个叫“张上”的人接管煤矿,他一直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张上,只以为重名……
此刻一听他这话,狗蛋觉得春天好像要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将要降临。
激动到语无伦次,浑身抖如筛糠是什么样子,张同学今天可算见到了……
“别抖了,看得我紧尿。”顿了顿,声音沉下去说:“这矿上什么个情况?”
沉思一下,整理头绪,狗蛋心里有点黯然,突然不看好张上了。
“这红崖煤矿,说是大老板的矿,其实已经归吕家了。”
“什么意思?”张上皱眉。
“应该有人找过你了吧,工资六千,去后山下矿。”
“嗯。”
“那后边就是吕家开的黑口子,吕治鸿虽然死了,但这矿上一点都不乱,该干嘛还干嘛,因为一直以来做主的都是他儿子吕治歌。”
“吕治歌?”张上来了兴趣,虽然没见过,心里却突然有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感觉。
人的格局,所做的事情,窥一斑而知全豹。
这位吕治歌绝对是人才,只凭他能糊弄朱新宁,敢在猪哥手下虎口夺食,就说明这人胆大包天。
更能把煤矿经营得滴水不漏,连护矿队的那些人都可以收买过来,这绝对不是给钱就行的。
没有非同一般的手段,退伍军人哪那么好收服?
“其实大家都知道山后边有黑口子,但没人举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欠你的工资就成,管那些闲事干嘛?”狗蛋无所谓地说。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能把矿拿回来?”张上摸着下巴问。
狗蛋清楚,未来能不能成大人物,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心里突然冒出“煤老板”这词。
或许,我也能过一把暴发户的瘾。
但是臆想归臆想,实际操作起来他也没办法,苦笑。
“你几乎不可能把矿收回去,除非你像大老板那样,有那么多带枪的保镖,武力镇压,或者许利大伙,保护大家的利益,管理层双倍工资,如果你这么做,听说大老板不只一座矿,其他的涨不涨?”
顿了顿说:“或者来最狠的,遣散所有人,煤矿关停,改制重组,可现在正是煤价疯涨的时候,没人和钱过不去。”
“按你这么说,我还得把这矿拱手让人不成?”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你能把吕治歌干掉……”
狗蛋看了看陈连尉,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张上打断,“那是最后手段,野蛮人才用,出来行走社会,如果一不顺心就杀人,那还要规矩有什么用?”
“干脆回野人时代算了。你杀他,他杀你,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