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来弄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皇帝也顶多是安慰了刘美人几句。不过是受了点气,死了个奴婢,这在后宫之中,着实算不了什么大事。
然而,原本还只是气结在胸的刘美人,眼见着这口恶气出不去,竟真就病倒了。这可害苦了于静潇,一连几日,她几乎全天十二个时辰地留在吉庆宫伺候。
按说刘美人已经怀胎五月有余,正是胎气最稳的时刻。但她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别说是个孕妇,便是寻常人也要闹出些病来。
足足过了半个多月,刘美人的病才稍有起色。然而,她却开始问于静潇一些怪问题。比如说,腹内胎儿的性别。
因着先前的种种,宫里宫外一直盛传于静潇能诊出孕妇怀得是男是女。她确实知道,不用摸脉,用眼睛就看得出来。
但是于静潇行医是有个规矩的。那就是绝对不吐露胎儿的性别。因这个时代十分重男轻女,她怕自己的无意之言,会导致女胎被狠心打掉的下场。
所以当刘美人问她自己所怀胎儿的性别时,于静潇虽早看出那是个男胎,却也推说并不知晓。
如此又过了几天,刘美人渐渐康复,于静潇也终于能回自己的小窝歇上一歇了。
她低着头,拖着困顿的身子往回走,一抬头,却瞧见了前方的石桌边,正坐了一位浊世佳公子。
白煦今日一身素色的长衣,独自品着一壶清茶,举止形容无不优雅潇洒。给人的感觉便好似天上的白云,悠闲和煦。
算起来,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于静潇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他了。经过这段时间,她的气基本上都消了。
眼见着人家坐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于静潇的嘴角抽了一抽,她现在很累,不想继续战斗了。便拖着步子到石桌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然后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白煦看着她毫不做作的姿态,既不责问她为什么见自己不拜,也不阻止她随意翻动自己的茶具,只是唇边浮起惯常的笑意,“这君山银针,地方一年也进贡不了多少。可怜本王这壶好茶,就这样被你一统牛饮。”
于静潇听说这茶如此名贵,便又厚着脸皮连喝了三杯后,放下茶杯,随手在袖子上抹了抹嘴,“四王爷说吧,找奴婢什么事?”
白煦不慌不忙地在自己杯里斟满茶,又给于静潇添了一杯,才开口,“你不是说,我们的交易关系到此为止了吗?本王怎么好再开口找你。”
于静潇暗自翻了翻白眼,她这几天真的很累,没力气跟他打太极,便直言道:“上次是奴婢冒犯了。您是堂堂的王爷,奴婢招惹不起。跟您谈交易,本身就是一种僭越。所以奴婢不敢,也不能再继续下去。说实话,奴婢并不想见到您。可是今日王爷摆了一壶好茶,两只茶杯,在奴婢回藏悠阁的必经之路上。王爷赏赐的茶奴婢不敢不喝,既喝了茶,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白煦听着于静潇几近冒犯的言语,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笑着说:“那么好吧。本王今日就以这壶好茶,来买你最后一个问题。此后,本王不会再轻易找你。”
于静潇听他这样说,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但还是点点头,“王爷请说。”
白煦直截了当地问:“本王想知道,这刘美人怀的龙胎是男是女?”
于静潇愣住了。她当然知道刘美人怀的是男孩。可白煦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看出胎儿性别的本事的?于静潇本能地感觉,推说自己不知道的这一套说辞,在白煦面前是行不通的。他这副神情,分明是笃定自己知道的!
难道是当初自己道破贤妃将产男婴的事,启了白煦?还是说……那天自己喝醉了,跟他独处的那一晚泄露了什么……
于静潇犹豫了,她看着白煦淡然含笑的眼,沉默了片刻,随即把心一横,吐出两个字,“男孩”。
她这样说,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属实有一些特殊能力。
白煦听了她的话,却丝毫不见惊讶,只是点点头,忽然岔开话题道:“对了,这些日子。京中的药店接连被盗,就连掌柜也失踪了几个。你既是医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于静潇这一下彻底愣住了。药房的掌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庄妃派人干的,只怕是为了找出那位握有她秘密的药房掌柜。只可惜,压根没这么个人,因这一切都是自己杜撰的。
虽说十分对不起这些无故遭殃的药房和老板。但只要庄妃一日找不到那所谓的“密信”和“知情掌柜”,她就会有所顾忌,便不敢对自己出手!
可是……京城虽大,药房也不少,但毕竟是有数的啊!一旦所有药房都被庄妃的人调查完毕,那自己这随口扯出的谎,可就要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