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诚,若是真有这样的功利之心,早些年,也不会默默无闻。大家过往对我的看法,我,也知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让我变成如今这般?”
李诚尽量用一种悲愤的目光,来回扫视,然后愤然一吼:
“因为北燕无能!因为柔然将起!因为北沟原很可能不会再平静!我汉家王朝更替,诸位就算不曾读史,也应该听过故事,能安抚则安抚,能平稳便平稳,甚至前朝旧臣到了新朝,还会施恩加爵……但是胡人呢!”
胡人……
一众坞卒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看着众人脸色,李诚激动的伸手一指:“没错!胡人手下,从不留情!柔然入主,新贵之势,又怎么会容许鲜卑之人?又怎么会容许我汉人坞堡自立?北燕无力了,这才有我们的一片天地,这才有所谓的联合北沟原;而若是柔然真的大举南下,诸位以为,北沟原二十六坞堡,能挡得住多久?又能活下多少?”
“故而!”
李诚愤愤的一甩手。
“我要去争,去争那真正的世外清净之地!北地胡人,南下所指,皆是中原,大家可曾听说胡人纵马于东极三郡?可听说过么?”
坞卒们面面相觑,稀稀拉拉的从人堆里冒出几句“没有”。
“大家可能以为,到了东极三郡,也逃不过异族侵扰,但是!扶余一族,向来与我汉家交好,却与高句丽相争。而高句丽,不过是偏僻之地的穷困部族,哪有匈奴、鲜卑等族的强盛?便是辽西郡,也打了这么多年才堪堪拿下,其实力可想而知!”
李诚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
鸡血打完,也要来一点看得见的好处和现实。
见惯了生死的人们,最是自利,可不是现代那些传销把戏就能轻易勾走的。
“当然,你们也可以说,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年郎。所以,跟随北燕大军,就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大军在前,我们这样的坞堡士卒,不说战力如何,便是北燕朝廷,恐怕也不放心直接放在前锋队伍里吧?”
李诚话音未落,下面便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李诚也微微的一笑:“所以说,此次随军,大不了是多做些脏活累活,哪有什么危险?顺便见识见识北燕正规军、以及高句丽军队的战斗,也是学习,以后就算守卫家园,也能多点见识不是?”
这下子,坞卒里开始有人不自觉的随之轻轻点头。
“若事有可为,我们再谈东进之事;若事不可为……我连女人都还没碰过,也不想这么早死啊!”
“哈哈哈哈……”
这下子坞卒们彻底放开的笑了起来。
同时也不由心想:跟着这么一个亲切又远虑的二公子,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诚双手向下虚压了压,示意众人先静下,从容开口,投下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此次随军东征,我们在完成北燕任务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派一部分人自己行动。大战之中,盗匪、乱军最是常见,规模小,战力差,却对平民百姓心狠手辣。这样的敌人,我们一则可以安全的锻炼战力,二则剿灭之后……我在这里放下这句话,你们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我李诚,一个不要!”
纵兵劫掠!
这在现代军事看来,是非常糟糕的行为。但在古时乱世,却为何屡屡上演?无他,有效耳!
特别是这种乱战之世,成军初期,又要马上见到战斗力——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训练,给你洗脑?
最简单的一个方法,便是以利诱之!使之迅速见血成长、迅速产生凝聚力、迅速体现战力。等势力稳固,再慢慢以军法磨练。
别的不说,曹操血洗徐州,难道就单纯是为了父仇么?
眼看三百坞卒跃跃欲试的模样,夏侯霸还只是微微点头,但于禁却已经是眼冒精光!
因为于禁的时代,是真正有着太多豪杰在同一个舞台上厮杀的时代!
言语的煽动,不过是二流手段。纵兵劫掠,也要看你收不收得住,掌不掌握得住度。
想那袁术也是一时英杰,在淮南纵兵,就弄得天怒人怨,反过来还得不到军心,最后不攻自破,北上投兄,竟被区区刘备打败,也是窝囊非常。
而李诚的胸襟眼界,却是不可度量。
因为在最后,李诚,又跟了一句话:
“待到平定辽西,若我还有意继续东进三郡,则诸位愿走则走,愿留则留,我李诚绝不勉强!”
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于相让、敢于放手、敢于承诺。
吕蒙,这是我向你学会的第一课。
李诚负手望天,默默想道。
若真得大胜,则败军收拢,便又是一军,少了坞堡制衡,反倒是自由的很,又何须在意这几百人的去留呢?
更不要说人各有志,总有禁不住诱惑的人,会为了所谓“旧臣骨干”的位置留下来。
就好像前世的创业元老一样。
只要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