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没病吧?馒头不着急定,等打电话问问过年都谁回来。往年定一百个得吃到出正月,一百五,你怎么算的!”
林晚照给他两句,刘爱国终于老实吃起饭来,还嘟囔,“我就那么一说。”
林晚照心道,这些没用的屁话,你少说!
吃过早饭,大队打电话过来,刘爱国到村委把瓜子糖领了。刘爱国是老党员,年轻时当过,那会儿老爷子是村委,近水楼台,三个儿子都给弄成党员了。所以刘爱国是有四十年党龄的人。九零年下海潮开始,党员就不吃香了,不过每年过年过节的都发点东西。
刘家过年瓜子糖是不用买的,党员一人一份儿,还不少。
刘爱国驼着瓜子糖回家,就见赵嫂子带着菜店老板正往自家去,菜店老板一手一个猪大腿。这猪腿瓷实,各个带小半拉猪屁股。
刘爱国按按车铃铛,叮当一阵脆响。
“正说往你家去哪。”赵嫂子清闲着两只手抄兜儿里,回头见是刘爱国,停脚打声招呼。现在天儿冷,不穿羊绒大衣,换了大毛领的羽绒服。那大红的毛领子,甭提多华丽多耀眼了,刘爱国猜肯定是狐狸毛。
“怎么往我家去还带东西,送我的?”刘爱国推车进门。
“我送得着你么?给我大妹子的。”赵嫂子带着菜店老板也进去了,林晚照正在家大扫除,系着围裙出来,赵嫂子指着俩猪腿,“先前说请你吃饭,总不巧。正好过年,送你俩猪腿,祝妹子你一年兴旺,日子就跟这猪腿似的肥肥美美的。”
一见赵嫂子,林晚照就想到赵嫂子中的一万块钱,谁叫人家有财运哪。林晚照仍是羡慕,不过她并不嫉妒。
“你中奖是你的运道,送我猪腿送什么。”
“要不是那天见着你,我也想不到去买彩票啊。妹子你就收下吧。”
“那我就谢老姐姐了。”搁以前,林晚照是不会收的,她跟赵嫂子向来不是一路人。可这回,林晚照收了,她想跟赵嫂子打打交道,看看赵嫂子有没什么秘法,怎么人家就过的这么滋润。
赵嫂子摸摸自己刚做过焗油的黑发,“我可不老。”
林晚照说,“看我这一身。老刘,别叫人家老板拎着了,怪沉的,搁西厢去,西厢冷。”
林晚照解了围裙请赵嫂子屋去说话,赵嫂子说,“你接着忙吧。有空我再过来,咱们就挨着,说话还不容易。”
乡里乡亲的,林晚照就没狠留,送了赵嫂子出门。
刘爱国不喜欢赵嫂子,不过,俩猪腿是真不错。这么大不好炖,这得剁开,猪蹄肘子后丘都剁开。
送走赵嫂子,林晚照回院儿就听到西厢在沉闷的剁东西,进去一看,果然刘爱国在收拾那俩猪后腿。林晚照进去在边儿上瞧着,“后丘儿把大骨头剔出来,留下五斤炒菜使,剩下的你拿到菜店去让他打成肉馅。再把年下咱们的荤菜给定了,跟老板说,不着急,28再给咱送。”
“成!”
“看有荸荠买五斤回来。”
“买那么多干什么?”
“四喜丸子搁荸荠解腻,味儿好。”
刘晚照继续收拾屋子。
待荸荠买回来,肉馅也绞好了。林晚照先把肉馅分出来,包饺子的不急,年三十再包,这部分放袋子里,搁冰箱冷冻。剩下的放冷藏室。
猪蹄肘子搁水盆里泡血水,下午再炖。
林晚照先把荸荠拿出十几个洗了,水果刀旋着去皮,留下白嫩脆甜的果肉,和冰糖一起煮两碗荸荠甜汤,老两口一人喝一碗,从里到外的舒服。
刘爱国舒坦的鼻子尖儿冒出几粒细汗,他皱皱鼻子,随手擦了,拿着空碗再到厨房盛,没了。回屋跟林晚照说,“煮就多煮点儿。”
“明儿喝再煮,煮一大些喝不完,明儿就不新鲜了。”
刘爱国说,“我买了粘面。”
“见着了。”
“过年了,咱们蒸点儿粘窝窝吃。”
这是刘爱国最爱的一口,北方说的粘面是高粱面,高梁面蒸窝头。因为高粱面发粘,就叫粘窝窝。
以前人们都穷,就是纯粘面蒸着吃。
后来日子渐渐富裕,就和上红糖,放上大枣,蒸出来又甜又粘,还有股子枣香,刘爱国最爱吃这个。
一辈子都爱吃。
只是后来胃口渐渐不行了,粘面不好消化,就吃的越来越少。一个粘窝窝切一片儿,搁蒸屉热热,也爱吃。
“明儿先把丸子炸出来,后儿个吧。”
“什么时候都行。多蒸点儿,冬天能撂,撂不坏的。”
“行。”
夫妻俩絮絮的商量着年下吃食,一会儿,林晚照去厨房做午饭,刘爱国出去把院子扫了。中午太阳正好,晒的刘爱国暖哄哄的舒服。只是他刚扫过的地界儿,不知哪里的讨厌雀鸟儿拉下一摊灰白鸟屎。
刘爱国拄着扫院子的大扫帚,朝枝上麻雀骂了两句,自己就笑了。
屋里飘出饭菜香,哎,真让人烦恼,老婆子又在煎炒烹炸,大操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