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鲜馅儿主要就是琐碎。
秦特做事一向有耐心又俐落,包子蒸两屉一锅。
等蒸好了,林晨阳就把给林爹送包子的光荣任务交给了秦特。
大家一起吃饭,说到迁户口的事,方红咬着包子说,“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派出所的人我熟。管着迁户口的叫小李,他们派出所长姓冯,我都叫他小冯。”
林晚照没拒绝,这是她大嫂的本领,三山五岳没有她大嫂不熟的。
林晚照一向很佩服这样的本领。
哪儿都是有熟人好办事,第二天去派出所,拿着房产证立刻就把准迁证开出来了。方红还跟冯所长显摆几句,“我妹妹,以后就在咱们这片儿了。我外甥孙女儿,今年读A大法学院。”
秦特嘴甜喊冯叔叔,冯所长夸,“真有出息。方阿姨,您家孩子怎么都这么会念书啊?”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我这妹妹教的好。”
林晚照在秦特的事情上向来不谦虚,何况自家孩子本来就很好。林晚照很自豪的说,“孩子肯用功。”
大家说笑几句,林晚照一行就拿着准迁证回家了。
秦特早上就买好给姥爷包饺子的材料,溜溜儿包了半天,把冰箱冷冻层都塞满了。她还留出空间冻了两袋冰,现在天气热,到时一起放到箱子里,防止路上饺子融化。
林晚照打电话问林苏姐要不要一起过去,林苏说,“我托了刘书记给我交钱,你见了刘书记代我跟他说声谢。”
“行。”挂了林苏姐的电话,林晚照打个电话给陈桃花儿,中午在陈桃花儿那儿吃饭,让桃花儿预备下她们祖孙的饭。也有好些天没见着以前村儿里的老姐妹、老朋友,正好这次过去,也都看看大家伙儿。
陈桃花儿自然笑着应下,自从上次来参加过林晚照的安宅酒,陈桃花儿就知道,二嫂是真的今非昔比了。
她提前琢磨准备哪些菜,简单的自己家里做,到时再往饭店叫几个,要不要把二伯子也一起叫过来呢?
陈桃花儿问丈夫,刘爱军刚回家,在洗水间擦把脸,站在落地扇前吹风,“二哥不是说让二嫂在家吃么?”
“二嫂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中午在咱们这儿吃。”
“那你跟二哥说一声,别让二哥准备,让他一起过来吃。”
“我就担心二嫂不自在。”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二嫂也没不认咱们。就是二哥忒轴,我看二哥早后悔了,可怎么着,他就不低个头。杰子他们也还成,时常过来,可哪儿有二嫂在时好。”
“谁说不是呢。以前二嫂在时,二哥身上那衣裳,哪天不是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二哥那会儿多时髦。你看现在,怎么凑合怎么来。别的不说,他要不跟二嫂离,现在都跟着二嫂去城里住大房子了。”
夫妻俩唠叨一回,陈桃花儿给二伯子打个电话,刘爱国“哦”了一声,也没说别的。
放下电话,心里难免有些抱怨,怎么倒去老三家吃,就这么不愿意回这个家!
爱回不回!
谁盼她回了!
嘟嘟囔囔抱怨一回,到第二天一大早,刘爱国仍是去菜铺买了肉买了菜,拎到三弟家里。愿在哪儿吃在哪儿吃吧,可总不能真让老三出工又出料。
为了表示对林晚照的不满,刘爱国是不去刘爱军家吃饭的,他自己搁家吃。
刘爱军劝都劝不动,觉着二哥真是个死脑筋!
刘爱国还提前躲出去了,他还不在家,他去找老友中意说话来着。秦特搬着饺子站姥爷家门口,敲半天没人,只能给姥爷打电话。
刘爱国这才回来,见外孙女足给自己包了一箱饺子带过来,心里很感动。
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
秦特一板一板都装好的,姥爷的冰箱很空,秦特直接把冷冻室的隔板都取下来,将她特地在超市买的饺子盒给姥爷放里头,说给姥爷知道,“第一层是茴香鸡蛋的,第二层的是茴香肉的,第三层是大葱肉的,第四层是香菇肉的。我看菜市场还有牛、羊肉,就各包了一样,一个是牛肉大葱馅儿,一个是羊肉胡萝卜馅儿。”
“好,好。”刘爱国也不会说别的了。
亲闺女也没这样细心过啊。
秦特跟姥爷在家说话,林晚照也不放过宣传自家孩子的机会,林晚照就在跟陈桃花儿、仙儿、翠丹妈说,“我是没那个耐心,我也不给他包。离都离了,我们就是两家人。小特自己个儿弄的,馅儿就调了六样。”掰手指数给朋友们知道是哪六样,“忙了一整天(略夸大,其实是半天),把饺子搁冰箱冻一宿,足装了一箱子。一到就先给她姥爷送去了。说她姥爷喜欢吃饺子,又不爱吃超市的那些速冻饺子。”
陈桃花儿、仙儿、翠丹妈都说,“这孩子真好。”
“特别体贴。”
陈桃花儿先前听说林晚照学驾驶的事,问她是不是真的。林晚照点头,“学费都交了,已经在学了。下个月底考笔试。”
“二嫂,难不难啊?”陈桃花儿问。
“不难。笔试就是交通法规,多做题,反正我都听得懂。”林晚照发现自己现在很有点儿虚荣心啦。至于被大哥补课的事,她就不打算跟朋友们提了。
仙儿感慨,“嫂子,你可真厉害。”
“我先给咱们趟趟道儿,要是我都能考出来,你们考肯定都没问题。”
仙儿笑,“我家又没车,考那做什么?”
林晚照拿个葡萄吃,“考出来买一辆不就有了。”
仙儿说,“还买车哪,连我们俩的社保钱,现在还没着落哪。”
林晚照问,“钱都叫他们搜刮走了?”
“可不是么。”仙儿苦笑,“中意说,没钱就不买,一人得三万多,以后每人每月领四百,约摸十来年才能回本儿,都这把年纪,谁知道能不能回本儿呢?”
陈桃花儿说,“这可不只养老钱,还是看病呢?以后看病也能报销,起码50%,你想想,一块钱的药报五毛,你要不买,别人都五毛,就你一块。上年纪哪儿有不生病的,可别在这上头省。”
“就是。旁的钱不交,这钱可得交。”林晚照也这么说。
仙儿中午没在刘爱军家吃饭,坐了坐就走了。翠丹妈没走,中午一起吃饭。林晚照说,“我还特意提醒过仙儿,叫她把钱看好了。”
翠丹妈笑,“二婶您别忒实在了,仙儿婶子这是在哭穷。我前儿听她家俩媳妇在外头抱怨,说现在仙儿婶子一毛不拔。”
林晚照想了想,也笑了,“管她们怎么说,还有脸出来说。大头儿不全给他们分了。”
陈桃花儿笑,“你不知道,咱们村儿这样的不在少数。”
林晚照心说,这我真知道,上辈子我也这样。
待到中午,原本说不过来吃饭的刘爱国也跟着秦特、翠丹俩姑娘一起来了。刘爱国背着手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有些日子没见我这孩子了。”他是跟外孙女一起吃饭,不是跟林晚照一起吃。
林晚照根本不稀罕理他,跟陈桃花儿在厨房一起忙活菜,秦特翠丹一起跟着帮忙。
吃饭时,林晚照特意把林苏姐的谢意带给刘爱军。
刘爱军为人活络,“这有什么呀。举手之劳,可别让林苏姐这样客气。”
说到林苏,陈桃花儿就想到赵家的事,“二嫂,你不知道,老赵家可是干了好几场仗,官司又打到法院去了。”
林晚照想了想,“肯定是为赵老太太的房吧?”
“二嫂你也听说了?”
那倒不是,上辈子这事儿就闹的不小。林晚照道,“赵老太太是有自己几间老屋的,拆迁得了房。她这一闭眼,身后留下的就是遗产,每个子女都能得着。”
“可不是么。说赵老太太闭眼前留下话儿了,她的东西给赵同。”陈桃花儿给林晚照杯子里倒满果汁,“现在我可知道这法条的厉害了。光有话儿没用,先不说老赵还有兄弟,赵家几个姑太太都不是好缠的,回娘家争财产了。爱军帮着调节好几回,没用,调不下来,又去打官司了。”
刘爱国故意说,“哼,就为着这么点儿钱!”
林晚照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眼珠一瞟刘爱国,夹块水煮肉片,唇角噙着一缕冷笑,“没钱寸步难行。咱们走着瞧,看我这有钱的娘,跟你这没钱的爹,谁过的好。”
完全不羞愧,竟然还敢搭话!
刘爱国知道林晚照近年变的视钱如命,但没想到还能大咧咧的说出来,当下气的不轻,“走着瞧就走着瞧!”
刘爱军忙打圆场,“来来来,二哥、二嫂,吃菜,吃菜。”
林晚照慢调斯理的纠正,“爱军,以后还是叫姐吧。”
“好,晚照姐,您尝尝这鲤鱼。”刘爱军笑,“以前小时候,我就记得您特别会做鱼。经过你家门口,远远就透出香味儿,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鱼了。林叔身体还好吧?”
“跟以前一样。”
“那就好。林叔也爱吃鱼。那会儿林叔当校长,我们一群小子麦假去河边儿钓鱼,钓回来先给林叔上供,知道他爱吃鱼。以后在学校犯错,他就从轻发落。”
林晚照吃惊,“我还说你们怎么那么懂事,一有空就给我家送鱼哪。原来是贿赂啊。”
刘爱军笑起来,“也不全是贿赂,也有对林叔的尊敬啊。”
林晚照:尊敬……在哪儿啊!
秦特笑,“怪不得三姥爷您能当官儿呢,小时候就这么聪明了。”
翠丹跟着点头,“就是!”
大家伙儿给秦特这话逗的一乐。
吃过午饭,刘爱国就先回了。林晚照没多待,瞧着时间得去现在的乡派出所起户口。刘爱军开车送祖孙俩去的,不知是不是中午说到过林校长的话题,刘爱军送祖孙俩回家的路上还买了两箱牛奶,先送祖孙俩到小区的片儿区派出所把户口落下,然后到林爹那里,看了看林爹,这才走了。
林晚照说晚上留刘爱军吃饭,刘爱军都没留。
刘爱军回家跟二哥在电话里说了二嫂起户口的事,刘爱国就“嗯”了一声,默默的挂了电话。
死老婆子,是真要跟他分了。
咋就这么没情意哩!
钱就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