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努力学习!
林爹的小账本, 凡被记录在册的人物均不同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当然, 林晨阳除外。
因为林爹在小账本里好几次写下:大孝子是个硬茬子之类的话。
方红因为在小账本里被写成炸毛鸡还跟丈夫私下嘀咕好几回, 林晨阳回忆片刻道,“爸刚来城里的头几年,你们的确经常拌嘴。”问妻子, “你没给爸取个外号什么的?”
方红立刻否认, “怎么可能,我很尊敬爸的。”
林晨阳盯着方红片刻, 笃定的点点头, “肯定说过坏话无疑了。”
方红完全不承认, 警告林晨阳,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许胡说!”
林晨阳眼眸中露出些许笑意, 刚只是诈一诈妻子, 唉哟,直接就露馅了。他一本正经点头,“绝对不说。”
方红很奇异的就心理平衡了, 反正她也没吃亏。
林旭辉因为被林爹评价为“有点笨”也是无语了, 跟大姐说, “爸还说我笨, 他自己都没拿到大学文凭。”
“可不是么。”林晚照先在饼铛淋上一层薄油, 油温七成热的时候,把洗好的小白条儿在鸡蛋面糊里轻轻一拖, 面糊要略轻薄些, 这样煎出来才焦脆。
煎鱼有一种清脆的“吱啦”声, 和着煎鱼的香气,即便有抽油烟机, 也飘满客厅。临着露台的门敞着,香气顺着露台露到室外,绣球花开始抽出嫩绿枝叶,待到六月就能开花了。
拖着面糊的小鱼铺满整个电饼铛,林晚照放下夹鱼的长筷,跟弟弟说,“当年你考大学的时候,咱们全县就你一个A大,老头儿高兴的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每天都能听到他跟人吹牛,一直吹到年根儿底下你寒假回家,整个腊月到正月十六你开学,见天儿的带你出去吃请。你不知道咱爸当时在村儿里多威风,提起林校长,整个县都知名的。”
小鱼在锅里煎着,姐弟俩到露台喝茶。林晚照这里的茶都是林旭辉送的,杯里泡的是老白茶和陈皮,林旭辉先递给大姐一杯,跟大姐说,“我每年给爸的茶,稍微差一点就会被爸记上一笔。”
林晚照安慰弟弟,“没事儿,反正就你送他茶。他是嘴巴刁,我尝着都好喝。奶奶说以前穷的时候还喝过老柳叶儿哪。”
“那是爷爷抠儿,舍不得买茶,炒些柳叶儿做茶了。咱爸可没喝过那个,他打小儿就跟着申伯伯喝好茶。早前些年林辰就每年都给爸送茶,你不知道爸多势利眼,现在只喝林辰送的茶。”林旭辉呷口茶,“有一回我打电话给林辰,让他给爸送点儿平常茶叶,不然爸总念叨我,把林辰笑的不行。”
顺着林爹的小账本儿,姐弟俩一起把林爹吐槽半小时。就林爹爱记小账,林爹自己个儿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啊,那讲究劲儿,困难年代都要喝茶。那会儿哪儿有茶啊,林爹就行使校长的权力,让学生给他去地里采野菊花,硬说是能治病的中药材。
等他晾干,把好的留下自己做茶喝,剩下的送乡卫生所儿。有时剩的太多,林爹还自己做俩菊花枕,枕着香喷喷的。
还有林爹的臭美。
对补丁的形状都有要求。
坏嘴。
原本林爹是能升到县里去的,当时县教育局局长特喜欢林爹,但林爹说县长是个土鳖,叫有心人听到告诉了县长。因这事儿,林爹就一直在村儿里做校长了。
虽然看老头儿几十年也过的很自在,但这也是因为嘴坏影响了前程啊。
还有不体恤人大手大脚,都不能算老头儿的缺点,老头儿一直这样,儿女们都习惯啦。
就是不知道还这样小心眼儿,私下记小账。
不过,林晚照林旭辉都问心无愧,因为他们都尽心尽力的孝顺老头儿。即便老头儿有些抱怨,也都是平常过日子的小摩擦。
煎鱼的香气越发浓郁,林晚照放下茶给鱼翻个面儿,继续煎。
这种拖面糊儿的小白条儿要煎透才好吃,外头焦焦的,咬起来发脆,里头鱼肉又细又香。林旭辉说,“大姐你现在不是养生,晚上不吃油炸的么。”
“爸要吃。”林晚照说,“不给他炸,少放油煎着吃,油性也不大。”
虽然老头儿瞧着没心没肺,不像很在意林熹光起诉的事,林晚照却是天生体贴的性情。虽然她也很生气老头儿说她笨,但还是想给老头儿做点好吃的,让老头儿放宽些心。
毕竟这把年纪了,跟亲闺女打官司。
所以,这两天林晚照很有点惯着林爹。
林爹很得瑟现在林晚照的百依百顺,已经叫着林晚照又置了一回衣,还见天打电话给林晚照点菜,眼瞅全鱼宴都要给林爹点个遍。
人上了年纪,就会格外珍惜时光,也格外珍惜亲人。
林旭辉也爱这口,所以林晚照干脆多做些,叫大家过来一起吃。
林晚照把煎好的鱼盛出来,接着煎第二锅。林旭辉趁热从盘中拿一个放嘴里,咬一口,那种焦脆咸香的滋味儿,简直甭提。
是小时候吃过的,任何饭店都做不出的家乡味。
林旭辉刚要赞好吃,就听到开门声,见林爹遛遛达达的走进来。林旭辉叫了声“爸”,过去两步接林爹。
林爹目光如矩,一进来就盯着林旭辉嘴巴里叼着的煎小鱼,挑眉哼哼两声,“我还没吃,你就先动了。嗯,得记一笔。”
“记吧记吧。”林旭辉递给老爸,“爸你尝尝,也就是我大姐的手艺。”
林爹嫌弃的瞥一眼他手里的半条煎小鱼,下巴朝整盘的一抬,林旭辉立刻拿筷子给老爸更夹只新的,他没吃过的,外焦里软的煎小鱼。因为是早上开始腌的,很入滋味儿。林爹点点头,在挨着中岛台高脚椅上坐下,使唤林旭辉,“去泡壶好茶。”
“我跟大姐喝的老白茶。”
“现在春天,绿茶最好。泡壶明前茶。”
林旭辉去泡新茶,边跟老爸聊天,“爸,我单位一同事,家里老岳父是南边儿种茶的,说有存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爸您要不要喝,我帮您弄点儿。”
“二三十年还能喝?别听外头人瞎吹吹,喝茶就是新茶最好。以前制茶饼是为了方便储存运输,五六年的还罢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网上还说云南有上百年的老茶饼拍卖哪,都糊弄傻子的,腊肉搁一百年也得成僵尸。”林爹不屑的撇撇嘴,再夹条小鱼。
“哟,爸,您还知道僵尸哪?”
“废话。《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你都没看过?”又一条小鱼嘎吱嘎吱进嘴里了。
林晚照这鱼腌的不咸,一来晚上吃,二来怕上火,但看林爹一条接一条的吃小鱼,把烙出的发面饼给林爹切一角,别咸着。
林旭辉说,“爸,钱阿姨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
“二女家孙子过生日,接你钱阿姨过去吃饭。”林爹揭开发面饼,在中间裹上一层厚厚炸小鱼,然后咔嚓咬一口,吃的颇接地气。
哪怕这两天时常给林爹做好吃的,因为受了“笨笨笨笨笨”的刺激,林晚照近来说话比较锋锐,说林爹,“您这么洋气的人,怎么吃东西这么土啊。”
林爹喝口茶润一润喉,反击林晚照,“什么叫洋什么叫土?握着夹着双层肉饼吃的一嘴沙拉酱的汉堡包就是洋气,吃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大饼裹小鱼就是土?说你笨,是一点儿没说错。吃东西还分洋土,傻不傻!”
林晚照叫林爹的讽刺噎住,她说,“可现在外头都这样认为啊。”
林爹嘲笑,“你没长脑袋吗?干嘛理外头人怎么认为,你自己不能有自己的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