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抱着手恭恭敬敬的走进来的时候,武媚看见了,不过没有理会,她现在觉得这个儿子快要不成了,在他父亲面前是一副无赖相,在她面前却更像是一个泼皮,完全没有大唐太子该有的稳重。
原本抱着一颗巨大的杏子吃的李显,见到大哥来了,嗷的叫一声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一熘烟的跑到帷幕后边去了,担心大哥追上来,还露出半边脸偷看。
李旦刚刚会走,见李显跑了,他也想跑,却被李弘一把捞住抱在怀里冲着武媚道:“母后,儿子来请安了。”
武媚撩一下垂下来的一绺头,抬头看着李弘道:“别折腾你弟弟了,这一次我不罚你,不用举着他当盾牌。不过,你现在倒是要好好的解释一下,为何让你麾下的陌刀将噼了王成安。”
李弘将不安分的李旦举在胸前道:“儿子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好坏,有资格评论处罚的人只有父皇与母后,我吩咐他的事情他直接去做就是了,不该问东问西。”
武媚眯缝着眼睛道:“太子好大的威风啊。”
李弘陪着笑脸道:“这话母后说得,父皇说得,别人说难免会吃我一刀。”
武媚愣了一下道:“你最近在念什么书?”
李弘道:“《商君书》,教我的师傅是李义府。”
“读到哪里了?”
“权者,君之所独制也,人主失守则危。”
武媚怒道:“整部《修权》篇章你就学了这一句?”
李弘耸耸肩膀道“后边的没有什么意义。”
武媚站起身,探手就要抓李弘的耳朵,李弘却把肥墩墩的李旦举在前边,李旦还以为是母亲跟自己玩耍呢,就张开双臂笑的咯咯的。
见不能得手,武媚放下手,有些沉痛的道:“公私之分明,则小人不疾贤,而不肖者不妒功。
故尧、舜之位天下也,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位天下也;论贤举能而传焉,非疏父子亲越人也,明于治乱之道也。
故三王以义亲,五霸以法正诸侯,皆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治天下。
是故擅其名而有其功,天下乐其政,而莫之能伤也。今乱世之君、臣,区区然皆擅一国之利而管一官之重,以便其私,此国之所以危也。
这些话,你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弘大笑道:“李太傅以为这天行无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
李太傅不信尧禅位舜是自愿的,也不相信舜禅位于大禹也是自愿的,这其中必定会有我们不知晓的事故。
倒是大禹传位于夏启才是符合常理的。
事实上,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修权》篇章的后半部份的论据都是错误的,以论据整理出来的言论,决策自然也是错误的,不值得一读。”
武媚想了一下,缓缓对李弘道:“这都是李义府的过错。”
李弘摇头道:“孩儿以为李太傅教导的很好,他在国子监里教导别的太学生的时候,遵循的就是母亲认为的那种理解方式。
唯独在教授孩儿的时候,李太傅认为,孤家身为太子,当看到食物的本像,不应该为表面的修饰而蒙蔽了双眼,李太傅还告戒孩儿说,怀疑一切,怀疑所有,才是一个帝王的美好品德。”
武媚皱眉道:“你应该换一个太傅了。”
李弘将李旦放在桌子上叹口气道:“总比上官仪来的好一些,跟上官太傅学的时间长了,孩儿觉得自己变成泥菩萨的可能性更大。”
武媚将李旦扒拉到一边直面李弘道:“云初短时间内回不来,听说他现在已经带着人杀到萨珊波斯人的领地里面了,还把人家的清平世界弄得天翻地覆,大食人的总督已经送来了战书,准备与云初决一死战呢。”
李弘想了一下道:“何其的痛快啊,不过,母后怎么会突然提起云初来了?”
武媚笑道:“你附耳过来。”
李弘揉揉自己的耳朵,很顺利的将自己的大耳朵凑到母亲手边道:“不是不让母后抓,是因为这边耳朵已经被母后给扯大了一圈,换一边。”
武媚并不会因为儿子的话说的有趣就放过他,捉住耳朵之后用力的扭半圈之后才道:“李义府离经叛道,上官仪貌似忠厚,只有云初一个人是好的是吗?
暗害一下李义府,鄙薄一下上官仪,云初又在万里之外,说吧,你想要啥。”
李弘叹口气道:“留长孙冲为我东宫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