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才几岁?看着都没有三岁的样子,听到一次的蒙语就能学出来?
等会儿自己听不懂该如何跟小少爷交代?
耿正天刚刚还雀跃的心情此时已经落入谷底,但是来都来了,还是得做个样子听着。
谁知晴天一张嘴,竟真的叽里咕噜吐出一串蒙语来。
若不是能明显听出她发音的生涩和断句的乱七八糟,耿正天简直都要以为晴天本身就会蒙语了。
“听不听得懂,快说话啊!”松涛见他发呆,赶紧从后面捅了捅他。
“哦,是。”耿正天这才回过神来道,“这话说的是,姑娘忘记了么,您临出门前,您的父亲和母亲交代过您,京城不比草原,必须要收着性子,不可像在家一样随心所欲。
“你身上肩负的,是家族的前途和你父亲性命,不可再顽皮孩子气了……”
除了需要重新将话断句之外,耿正天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晴天复述出来的内容给翻译出来了。
秦鹤轩此时也终于想起,之前是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儿。
好像是蒙古那边有个部落在争夺越冬的草场中落败,为了寻求朝廷的庇护,于是不仅奉上了选种和培育战马的秘籍,而且还由女儿亲自送入宫中。
其女儿将会留在宫中,直至成年后由皇上帮忙择婿。
对外说是将其接入宫中与公主作伴,实际上都知道就是来做人质的。
只是秦鹤轩没想到这个“人质”竟然这般嚣张跋扈,入京之后不但不立刻入宫,居然还有闲心跟着自己跑到早市去吃早饭。
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跟宫中扯上了关系,所以秦鹤轩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跟姨母和母亲通个消息。
“晴天,你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哥哥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好不好?”秦鹤轩问晴天,“叫松涛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这次晴天没有直接说好,而是问:“秦哥哥,那你要多久回来啊?”
秦鹤轩抬手往屋角的座钟一指:“你看着,等那个长长的针指到最上面的时候,我肯定就回来了。”
“好。”晴天不会认座钟,但还是牢牢记住了秦鹤轩的话,乖乖地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秦鹤轩想着快去快回,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松涛看着面前的晴天,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他根本不会哄孩子,但是小少爷平时对晴天什么样,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晴天姑娘想玩儿什么?”
晴天犹豫片刻,指着书桌道:“桌上的纸,反面是不是还可以用啊?”
若是质量差一些的宣纸或是墨锭,肯定一写字就直接洇透到背面去了。
但是秦鹤轩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桌上的宣纸,比他爹书房里的还要更贵。
再配上好的墨锭,纸张的背面并没有透过去太多的痕迹。
但是松涛不解,晴天要这个纸的背面是要做什么啊?
晴天有点犹豫地问:“我能不能拿背面写几个字啊?”
“当然可以,甭说在背面写了,您再拿新的纸写也可以啊!”
松涛不敢像秦鹤轩一样随便抱她,便将东西挪到榻上的小几上,让晴天自己在那边画着玩。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晴天并不是在乱画,而是在努力练习之前秦鹤轩教她写的名字。
哎呦,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别说是自家少爷了,谁看了不喜欢啊!
晴天在这边专心练习着写自己的名字,秦鹤轩来到正房屋里的时候,发现瑞亲王妃居然还在,只是眼睛有些红肿,脸上的粉也有些花了。
秦鹤轩心里庆幸没有把晴天带过来,不然岂不是在姨母的心口上撒盐。
瑞亲王妃见秦鹤轩过来,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问:“鹤轩过来有什么事么?”
“我过来看看姨母好点没有……”秦鹤轩只能说着些许有些违心的话。
瑞亲王妃在王府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她很少看到秦鹤轩这样紧张的模样,心下好笑,觉得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而且也觉得他小小年纪,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所以也没在意,便顺水推舟地将他留下说话。
瑞亲王妃为了缓和情绪,问的都是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
什么京城的气候适不适应,吃东西合不合口,回来之后可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等等。
秦鹤轩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心里却还惦记着自己房里的晴天。
“我听说,你如今也学着跟你爹一起喝豆汁儿了?”瑞亲王妃好奇地问,“难不成爱不爱喝豆汁儿,还真能后天培养出来不成?”
一提起豆汁儿,秦鹤轩就觉得自己的嘴里泛起一股不好的味道。
但他表面却不露痕迹地说:“刚开始的确很难入口,但是多喝几次就觉得,喝完还是挺舒服的。”
“哎呦,我可不行!”瑞亲王妃连连摆手,指着秦夫人道,“只有你娘愿意惯着你爹,居然还跟着他一起喝豆汁儿。
“我家王爷也爱得不行,可我真是一口都喝不了,连那个味儿都闻不惯,每每都打发他去外头喝,不要在家熏臭了我的屋子。”
“姐姐,也就你敢这样跟王爷说话了。”秦夫人抿嘴笑道,“幸亏王爷一心宠着你,惯着你,换一个人谁听你的啊”
“堂堂亲王殿下不敢在家喝一碗豆汁儿?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他乐意去别的院子里喝我自然不管,别熏着我便是了。”一提起王爷,瑞亲王妃的脸色登时好看起来,眼神里也重新有了光彩,“谁让他不肯,非要在我的院子里赖着呢!”
“哎呦,快听听这话说的!”秦夫人笑得不行,心里却也为姐姐的幸福感到开心。
毕竟这样的人家,很难遇到这样一心一意的人。
听到二人聊豆汁儿,秦鹤轩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道:“姨母,母亲,我今天早晨进城之后,直接去早市喝豆汁儿,没想到却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什么人啊?”
“应该是个外族人,她虽然会说官话,但是说得不太好。
“下人说得话我更是连听都听不懂。
“但是她从城门口就纠缠我,一直跟着我到早市。
“吃饭的时候,还把桌子掀了,弄我一身汤水。”
秦鹤轩说着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个针鼻儿大小、不仔细看都根本瞧不见的“烫伤”。
可这就足以让秦夫人心疼得眼圈儿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