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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玄武门外人头攒动,一只“鬼”竟然跳出来扑倒了“神仙”。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似乎有阴风吹过,几名离得最近的宫女,出尖叫声,甚至双腿软,倒向身边的人。
前边的开道太监和后面的吹鼓小阉都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没有人敢于上前,反而跟周围的人一样,步步后退。
只要一开始没人迈出第一步,那么越往后这一步越难迈出。
胡桂扬还在“鬼”、“怪”地乱叫,不再掐脖子,骑在李仙长身上,左手按肩,右手来回扇了七八个巴掌,掌掌脆响。
要论惊慌失措与不明所以,谁也比不上被扑倒的李仙长,可他终于回过味来,大叫道:“来人!救我!”
几名太监互相看了看,都等对方先迈第一步。
胡桂扬觉得差不多了,怪叫一声,直直地跳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抬头看看天,左右看看众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由一脸茫然变成满面喜色,“鬼走了,鬼被驱走了!鬼被神仙驱走了!”
众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李仙长爬起来,高冠没了,披头散,嘴角流血,两颊红肿,尤其是两只眼睛,因为暴怒而通红,指着面前的狂徒,手臂微微颤抖,“你……”
“李仙长法力无边!”胡桂扬一把抱住老道伸过来的手臂,感激涕零,大声喊道:“仙长一过来,我就觉得全身冷,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我体内,仙长看一眼,我就不受控制,扑过去乱打,可是我心里是明白的,知道自己被鬼附身,然后觉得有一股暖流护在心口,还有庄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后是鬼受不了,大叫一声逃跑了。”
众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听到这番悚人的讲述,越心惊胆战。
胡桂扬盯着一脸茫然的道士,激动地说:“李仙长救了我,那股暖流,还有声音,都是你在施法,对不对?”
李仙长对这种事情最敏感,扭头看了一眼周围众多期待的目光,期期艾艾地说:“啊……这个,是一点小法术……小法术,鬼走了就好……”
“可是鬼去哪了?鬼离开我的身体,想必是进入了其他人的身体。”
此言一出,原本挤成一团的人群奋力分开,互相打量,寻找可疑之人。
“请仙长继续施法,对在场诸人挨个查检,将恶鬼彻底祛除。”胡桂扬从地上拣起长长的木剑,双手捧着递给老道。
李仙长接过剑,狠狠地瞪了胡桂扬一眼,然后大声道:“诸位休要慌张,只要我在,再厉害的鬼也不敢造次……”
众人心中稍安,争先恐后地涌来,请求先查自己身上有没有鬼,谁若是落在后面,似乎就有附鬼的嫌疑。
胡桂扬趁机退出人群,伸手抓起瘫坐在地上的赖望喜,“你不去查一下?”
“胡老爷,你真被……鬼附身了?”
“只能这样解释,否则的话,我刚才为什么忍不住想揍李仙长呢?现在好了,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那……我也去查一下,我这双腿软得不行,站立都困难,或许跟鬼有关。”
“嗯,你去吧,我得回内校场了。”胡桂扬逆人群而行,未受阻拦,到了外面,已经没人能认出他就是刚才那个被鬼附身的疯子了。
赖望喜犹豫再三,还是跟着胡老爷挤出人群。
围堵李仙长的人太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而内校场的汪直对他来说比鬼还可怕。
走到人少的地方,胡桂扬从怀里取出针线包,“我用不到,你拿去吧。”
赖望喜接过礼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含笑称谢,默默地前行,等到前后再没有人影的时候,终于问道:“胡老爷,你刚才……是装的吧?”
“为何这么说?”
“我当时离得比较近,看得清清楚楚,李仙长根本没料到会被扑倒,法剑丢了,手势乱了,嘴唇也没动,从始至终并未施法,鬼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哈哈,那你还相不相信世上有鬼?”
“人死为鬼,肯定是有的。”
“那你还相信李仙长会驱鬼吗?”
“这个……可能会,但是他有点夸大了,而且被胡老爷戏耍,不像高人。”
胡桂扬笑着点头,“好。”
赖望喜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胡老爷为什么要戏耍李仙长?你们有仇吗?”
“我们都没见过面,哪来的仇?”
赖望喜更糊涂了,胡桂扬笑道:“你真想什么都问个明白吗?”
赖望喜急忙摇头,在宫里充当勇士多年,他太明白“秘密”有多害人了。
内校场的小厅里,袁茂正在仔细擦拭三杆鸟铳,樊大坚不知从哪弄来一只蒲团,盘腿坐在上面低声念经,两人都没搭理胡桂扬,赖望喜一肚子话,对谁也不敢说。
桌上还有酒肉,胡桂扬招呼赖望喜一同吃饭。
刚吃个半饱,汪直来了,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一言不。
赖望喜急忙起身跑到一边垂手站立,不敢再咀嚼,硬生生将嘴里的一大块肉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