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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官兵横在路前,全都骑马,手持长枪大刀。
樊大坚笑道:“你还说厂公不会派人追你。”
袁茂也道:“‘普天之下’不知道什么样,城外十几里,仍是‘王土’。”
胡桂扬很惊讶,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名像是军官的人身上,抱拳朗声道:“阁下是哪个卫所的将军?我们遇到盗贼,看到他往这边跑了,带着三匹骡子。”
军官拍马上前,相距十几步时停下,长刀横于身前,冷冷地打量三人。
军官穿着甲衣,但是没戴头盔,头上系着一领深色方巾,长着一捧浓密的胡须,跟马鬃连在一起,脸很红,夕阳照耀下,如同一块燃烧的木炭,红得有点不太真实。
“你们三个哪来的?要去哪?带着什么?”军官粗声粗气地问。
胡桂扬向袁、樊二人使个眼色,两人握紧了鸟铳,用手挡住早已点燃的火绳,在外人看来,这只是用布包裹的两根木棍。
“我们三个由京城而来。”胡桂扬顿了一下,“我是锦衣卫,来此查案。”
红脸军官骂了一句,“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查什么案?”
“对啊,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又跑来干嘛?我不记得附近有卫所。”
红脸军官往地上吐了口痰,扭头向身后的同伴说:“这小子说话这么横,没准真是锦衣卫,你们说怎么办?”
“锦衣卫身上肯定有银子,我说杀他娘的,也算为民除害。”一人大声回道,其他人一块起哄。
这些人穿着像是官兵,行径却与匪徒无异。
胡桂扬抬起右手,正要开口,身边轰的一声,一团火光擦身而过,震得他耳朵麻,急忙歪身躲避,其实已是多余之举。
鸟铳不是随处可见的兵器,响声一起,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他们的坐骑更是嘶鸣不已,被主人控制着,原地打转儿。
红脸军官离得近,坐骑受惊更严重一些,调头就跑,没出几步,军官跌落,一只脚被马镫卡住,又跑出一段才脱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刚还叫嚣着要杀人的官兵,叫声“不好”,纷纷拨马逃跑。
胡桂扬转身,“你干嘛放铳?”
“我以为……你抬手了嘛。”樊大坚不好意思地说,两眼却在兴奋地闪烁,似乎觉得放铳比做法事有意思多了。
“你……以后我说‘放铳’,你才能扣扳机,明白吗?”
“行,你应该早说,我又不是铳手,哪懂这些规矩?可我打得挺准,一铳就中,就算是老赖,也就是这个水准吧?”樊大坚颇为得意,其实双方相隔极近,想打不中很难。
“把你的鸟铳准备好。”胡桂扬命令道,对方有弓箭,一时惊慌逃蹿,万一再杀回来,远远地放箭,他们未必能抵挡得住,“真是麻烦,你们等在这里,小心戒备,我去看看。”
樊大坚重新放药塞弹,因为太激动,火药倒得有点多,经袁茂提醒,又倒出一些,嘴里却不闲着,“别担心,这些人肯定是伪装成官兵的强盗,杀就杀了,不会惹麻烦。”
胡桂扬已经走远,袁茂道:“可咱们的鸟铳暴露了。”
“哪能怎么办?总不能等着对方冲过来吧?”
胡桂扬来到尸体前。
军官的胡子掉了,原来是假的,真须只有几寸长,胡桂扬伸手在军官脸上抹了一下,现红脸也是涂的。
“唉,既然当强盗,为什么要装关公呢?”胡桂扬在军官身上搜索,找出一小包银子,还有几张纸,通通塞入自己怀中,“这是你自找的,盔甲和胡子给你留下了。”
天色渐黑,前方有强盗,三人别无选择,只能往回去,打算再去沈家村酒店歇脚,一路上议论这伙强盗是从哪来的,谁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袁茂和樊大坚一直握着鸟铳,不敢让火绳熄灭,胡桂扬背着两个大包袱,让他们腾出手。
来时半跑半走,回程全靠走,而且是在夜里,方向难辨,显得漫长多了。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胡桂扬停下脚步,“我想咱们迷路了。”
“怎么会?咱们一直顺着路走啊,来回就一条路……是一条路吧?”樊大坚拿不太准。
“追赶的时候前面有骡子,没注意有没有岔路,樊老道,你在后面走得慢,看得更仔细些吧?”袁茂也觉得他们迷路了。
“我跟着你们的脚印来的。”樊大坚更糊涂,四处望了望,“连点灯光都看不见,此地距离京城真的只有十几里?”
袁茂道:“京城西南向来地广人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