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爱惜杨桓的才诗,溪琴指一改往日清冷的姿态,对待杨桓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虽算不上殷勤,却也没有失了礼数,令杨桓和李昊生出宾至如归之感。
溪琴指的确是个妙人,言谈文雅恳切,妙语连珠,神态行动自若,不卑不亢,丝毫不以自己沦落风尘的身份为卑贱,只是面纱一直不肯摘去,素手斟酒,劝杨桓和李昊畅饮,自己则一杯酒也没有相陪。
杨桓本就是为了避难而来,一睹溪琴指风采只是有一打无一撞的事,并没有表现出神魂颠倒的猪哥相。李昊似乎见惯了美女,对于神秘的溪琴指兴趣虽然很大,礼貌上拿捏得却也恰到好处,三人尽是谈些风月琐事,或是舞文弄墨的逸事,气氛十分轻松。
杨桓在蠡口镇中见识过红姑娘的武功,从红姑娘口中得知,赶车的老者也是一名了不得的高手,对于溪琴指也愈感兴趣,有意将话题引到武技方面,溪琴指却不肯谈拢,转而款款起身,腰身袅娜,捧起琴几上的筝琴道:“这架古琴名曰江河,琴身以沼泽中仲柏木制成,琴弦和旋纽由江南名师六指师傅精心盘制,音色流畅清脆,隐有水流潺潺之声,尤其宫音和徽音最是出色。”
杨桓见溪琴指不肯谈论武功,也自不好相强,只得凝神倾听,李昊似乎颇懂得音律,同溪琴指交流些宫商角徽羽之类的话题,还有些勾挑磨扫之类的奏琴技巧,渐渐展到笛箫箜篌的声音韵味,杨桓不懂得音乐,只会哼几流行歌曲,登不上大雅之堂,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一句也插不进去。
李昊说得兴起,开始谈论起钟鼓正乐的话题。无论哪一个封建王朝,帝王出行均有随驾古乐,祭祀祖先或者向上天祈福,或是一些庄重的制事场合,均会用大鼓、鸣琴、铜钟等乐器,奏响庄重的礼乐,其大气磅礴,却不是民间娱乐的小调可以比拟,实质上的区别就像一个大型的交响乐团比之一个小小的流行乐队一样。
溪琴指显然深谙此道,通李昊交流得兴致勃勃,说起皇家礼乐一事,溪琴指没说了几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闭口不言,眼中神色复杂。
杨桓突然间想起,在姹紫嫣红喝酒的时候,女官儿曾经透露过溪琴指的身世,说溪琴指的父亲乃是太宗时期朝堂中的一名将军,因为犯了罪过被流放边疆,溪琴指受到牵连,才会流落在此地受苦,难怪溪琴指一谈起皇家音乐,脸上就变了颜色,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悲伤的往事,不愿意提起那段曾经。
杨桓在桌下不轻不重的捏了李昊一把,示意李昊如果白话得差不得就可以闭嘴了,然后才朝溪琴指笑了笑:“在下不懂得音乐,只会哼些家乡的小调,自娱自乐足矣。刚刚听你们两个谈论什么工商角徽羽,实在是一点也不明白,我看咱们还是寻个共同话题比较好,比如今天天气哈哈哈,明天萝卜要开花,岂不是皆大欢喜?”
溪琴指很快从往事的回忆中恢复过来,嫣然一笑道:“不知杨公子家乡的小调,可有什么有趣之处,可否哼来给小女子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