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还在打扫卫生，刚刚在厨房里收拾的围裙还没取下来，一时兴起，他又在脑袋上绑了一条毛巾，衣服袖子也都撸上去了——怎么说呢，他这副造型，可以说是自然随意到了极点，如果是别人，这般打扮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邋遢，可占了绝美面容的光，即便是这样的穿着，他也能叫人眼前一亮。
至少在阅人无数的叶灵眼里，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孩，身上那股子清灵纯净以及——可爱，会叫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可只要想想就是因为这孩子，凌皓北才会……
叶灵脸上立即有了淡淡的笑意：“打扰了，皓北在吗？”
小青赶紧侧身让人进来，这个时候还有点蒙——难道这人就是凌皓北的母亲？但是，凌皓北不是说去了他朋友家吗？而且，这母亲，未免太年轻了点！
“您好，呃，请进。”小青赶紧弯腰去给她拿拖鞋，顺手把脑袋上的毛巾给摘下来了。
叶灵依旧是微微笑：“谢谢。”
小青心里噗通噗通地跳，说起来，笑容是迅速拉近两个人关系的纽带，可即使叶灵脸上和善如此，小青也免不了紧张得要命：“您请坐，我这就去叫他。”
叶灵含笑点头，然后开始打量四周。
小青快步来到凌皓北卧室门口，敲门：“凌哥，出来一下，有客人来了。”
凌皓北正在阳台打电话呢，为了怕小青听到只言片语，他把门窗都关得严严的，小青轻轻的敲门声，他还真是没听到。
小青不得已抬高了声音：“凌哥？凌哥？”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小青不好意思地回头冲着叶灵笑笑：“不好意思，他，他可能在洗澡，您先稍等一下——您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叶灵朝他招手：“过来坐吧。”
小青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局促不安地走了过来，却不敢坐：“请问您是……”
“我是皓北的母亲……”
“阿姨好！”叶灵话音刚落，小青就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更厉害了：“我，听凌哥说了您要来，可，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我去给您拿果汁——要不您还是喝茶吧？果汁太凉了。那个，我还做了豆浆，还热着呢，您喝那个吧？啊，那个，那个，不知道您，您喜欢什么……”
看见眼前的孩子开始语无伦次，位居高位在官道上混了几十年的女人自然看得出小青的紧张：“你叫小青是吧？不用忙了，我吃了早饭过来的——来，坐下，咱俩聊聊。”
小青哪里敢坐，呼吸都急促了，刚刚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紧张？答案其实再明显不过了！就算他一直没有接受凌皓北的这份情意，但同性恋能被家人接受并且祝福的，别说在海城了，在国内估计就没有！
不说凌皓北家里的雄厚实力，就说一个正常的家庭，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这些事情，小青虽然从来没提过，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想过——恰恰相反，他现在明白了，之所以一直不敢接受凌皓北的爱意，不敢面对来自凌皓北家庭压力这个原因，应该占据位。
他知道，现在，是因为叶灵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如果知道他和凌皓北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估计，都能把他扫地出门。
“阿，阿姨……”小青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抬起来又放下，最后总算憋出来一句话：“我，我再去催催凌哥！”
叶灵看着落荒而逃的小青，神色复杂地摇摇头。
而小青此时真的希望凌皓北赶紧出来——救急啊，这可是危难时刻，凌皓北怎么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呢？
“凌哥？”他用力敲门，扭了扭门把手，没扭动，很显然，凌皓北从里面反锁了。
小青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动静，回头瞅了叶灵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看，小青也不好意思一直站在这里冷落人家，只得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在沙边上站着：“阿姨，您，您再等等。真是不好意思……”
“我自己儿子，我了解，没事。”叶灵指指一旁的沙：“你站着干什么啊？坐，阿姨有话问你。”
小青真是不敢坐——之前就知道凌皓北家是名门望族，可今天见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名媛淑女，不怒自威，那种由内而外散的高贵典雅，让小青更是不敢有亲近的心思。
“阿姨，您，您饿不饿？我，我去给您做点吃的吧？”
“我刚刚说了，我吃过饭了。”叶灵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无奈笑着摇头：“你再这么紧张，弄得我该不好意思了。不然，我先走？”
“不！不！”小青慌乱地摆着双手：“您可千万别走！我，我不紧张，不紧张……”
“那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叶灵挥手示意他坐下：“坐这里来。”
小青紧张得直咽口水，在叶灵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我叫安青，安静的安，青草的青。”
“安——青——。”叶灵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然后笑了：“很好听的名字呢。对了，我这个儿子，脾气可不怎么好，你们住在一起，他没欺负你吧？”
小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凌哥，凌哥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真的，他很好的。”
叶灵点点头：“这样啊。别说，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他。从小到大，跟他一块玩的，没有不被他欺负的，没想到，他对你，倒不一样呢。”
“也不是……”小青顿时慌了，就怕叶灵会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其实，凌哥现在对人都特别和善的，不只是对我，对我同学，还有他的很多朋友，都很好的。阿姨，我是说真的，凌哥并没有很特殊的对待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叶灵忍不住笑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你俩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关系？”
小青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什么叫言多必失？这就是！
他抿了唇，一句话不敢说了。
叶灵还在看他，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皮肤水嫩水嫩的，她见过这么多娇贵的千金，都没见过有这么好的皮肤的：“其实，皓北这个人，心地并不坏，只是有时候，那张嘴巴不饶人。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这家里收拾，做饭，都是你在忙吧？他呀，懒散惯了，平时，你肯定没少照顾他，是不是？”
这下把小青给惊的——什么啊！完全就是说反了，哪里是他照顾凌皓北，明明是凌皓北照顾他呀：“阿姨，凌哥，也很勤快的，他，他也很照顾我的。”
“你呀，就别替他掩护了。”叶灵指指他身上的围裙：“这都是证据！你还是个学生，业余时间，该多看书学习，这些事，以后让他做……”
“妈！？”
叶灵还没说完，小青也没来得及解释，一声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在小青看来，救星总算出现了！
“凌哥！”小青腾地站起来，转身看着凌皓北，使劲儿给他眨眼：“阿姨都来了一会儿了，我刚刚敲门，你都没听见。”
凌皓北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看看小青，又看叶灵，大步走过来：“妈，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过来了——青，你先回房间看书。”
“哎！”小青脆生生地答应了，这个时候让他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如获大赦。
他走了两步，又猛地回头，对着叶灵鞠了一躬：“阿姨，我去看书了，再见！”
说完这话，他跟逃命似的，就进了客卧。
叶灵勾了唇角笑笑，绝色的面容跟凌皓北肯定有相似的地方：“这孩子，挺可爱啊。”
“妈，他是安好的弟弟——安好你知道吧？就是我那个挺要好的朋友……”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你说有个叫小青的，是你受人所托来照顾的，而且，还是受已经过世的朋友所托——难道，此小青非彼小青？”
“这……”凌皓北实在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也没想到她突然就来了：“妈，不管是受谁所托，小青就这一个——妈，不说那些，我本来打算忙完了去接你的，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你怎么来的？”
“有你这样的儿子吗？你忙，你忙什么呢？”叶灵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听你朋友说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说，说什么了？”凌皓北不禁有点结巴。
“你跟小青，到底是什么关系？”叶灵坐着，凌皓北站着，可即便这样，叶灵的气势也丝毫没有减少：“是想让我查出来，还是你自己坦白？”
“妈！”凌皓北急了，蹲下来：“是不是我朋友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都，不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以叶灵在官场上的八面玲珑，想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那肯定是易如反掌——再说，凌皓北的朋友也的确没有隐瞒之心，主要是人家不知道凌皓北没有出柜，于是，三两句就被叶灵把话套出来了。
于是，凌皓北和小青那点事，都摊在叶灵眼皮底下了。
其实，说起来，凌皓北那个朋友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凌皓北提过几句——但就是这么几句，就成了决定性的关键和线索，前前后后的事这么一联系，她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敢情，什么拓展业务，展公司，开创海外市场，都是扯淡，想和小情人双宿双飞才是真的——叶灵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于自家儿子的性取向，虽敢惊诧，却半分没有流露出来。
只是，这会儿，看见了凌皓北，才算有了恼怒的情绪：“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借口冠冕堂皇，如果这次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和你的同*人在这里过一辈子？爸妈你不顾了，你奶奶你也不管了，想跟家里断绝关系吗？”
凌皓北震惊过后，很快恢复理智——关键是先安抚叶灵的情绪，其他的，慢慢解决：“妈，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也不想，可是，就是因为顾及你们的情绪，怕你们生气，难过，我不得已，才出国的。不然，我何必跑这么大老远的，背井离乡的，我心里就好受吗？妈，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没办法，很早，我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妈，我没跟您说实话，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噗通一声，凌皓北直挺挺地跪下了。
叶灵不想看他：“退一万步来说，我们是你的父母，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商量？”
“这样的事，你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关系更僵，我才不得已……”
“那你怎么不说，现在我通过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了，我心里更难受？”叶灵任他跪着，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冲击也挺让她难受的，可话又说回来，自家儿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女人闹过绯闻，她早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了大学吧，反正一直不喜欢女生，不想和他们接触。”凌皓北就那么跪着，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隐瞒什么：“妈，我知道让您伤心了，可是，我也不想的。妈，您要打要骂，我都听着。”
“打你骂你有用吗？”叶灵朝着客卧的方向看了一眼：“打了你骂了你，你就能回头？就能跟这个叫小青的分了，去找个女人成家生孩子？”
“不可能！”凌皓北眼神坚定地摇头：“妈，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可能跟小青分开。而且，让我和女人成家，生孩子，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
“这么说，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是不是？”
“是。”凌皓北勇敢地直视自己母亲的目光：“妈，其他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可唯独这件事——妈，就当儿子不孝，只要您点头同意这件事，以后，儿子什么都听您的！真的！”
“他才多大？”叶灵目光落在凌皓北脸上：“妈也不是迂腐封建的人，一时半会儿的，妈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你确定，他懂得什么叫爱情？他还是个孩子！”
“不！”凌皓北摇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出柜竟然这么简单就已经结束了：“妈，小青他什么都懂，您要嫌他小，我可以等，一直等他大学毕业为止！”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叶灵咬牙：“第一个，你骗了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第二，你叫我怎么跟你奶奶交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选择什么样的爱人，我没想多管，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凌家？如果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会给凌家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选择了出国！”凌皓北何尝不知道这些：“妈，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爱这个家，我爱我们家的每一个人，可是，我也爱他——妈，您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碎吗？现在，不能在奶奶
您和爸爸身边尽孝，我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如果，妈，对于我选择的爱情，家里也不给我支持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怎么办，我就知道吗？”叶灵深吸一口气，往日的冷静有快消失不见的迹象：“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
“妈！妈！”凌皓北拉着她的手臂：“妈，你也看到了，小青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我是同性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妈，我求您，您别逼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叶灵一把甩开他的手：“有那么多同性恋可以假结婚，可以用婚姻掩盖事实，为什么你不可以？！”
“那样的事，我根本做不出来！”凌皓北也急了，咬牙：“妈，您知不知道，那样的作为，根本就是让人最不齿的！欺骗，隐瞒，整天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对我来说，那样的日子，比在地狱里还要痛苦！”
“皓北……”叶灵叹着气摇头：“妈说了，妈不是迂腐之人，你不喜欢女人，妈也不勉强你，可是，你总得为你爸想想……”
“如果那样的话，我不回国就好了。”凌皓北的语气里带了无限惆怅：“永远，都不回去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说什么！”叶灵一听这话就有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想活活把我气死吗？”
“妈！”凌皓北也急得不行：“那你说我怎么办？我没想让您生气，可您也不能把儿子往死路上逼啊！”
“好……”良久，叶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不逼你，我也对你和小青的这份感情保持沉默，但是，你爸那里，我肯定会如实相告。到时候，会生什么事，我想，你心里有数吧？”
“妈，你帮我！”凌皓北这个时候才像个孩子，他不怕自己有什么事，就担心他们会对小青做什么事：“我和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真的，即便是我刚创业的时候，再哭再累再难，我也一个人咬牙过来了，从来没有跟你们抱怨过——可是，妈，爱情，真的很累，我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妈，求你，帮帮我……”
“既然这么累，何必还要坚持？”天底下的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叶灵也不例外，见自己儿子这样样子，她肯定也心疼：“皓北，听妈妈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就算结婚以后你再做什么事，妈都不管你。”
“不可能的，这么害人的事，我做不出来！”凌皓北摇头：“妈，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里，不管做什么，不用顾及别人的看法和目光——从小到大，我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跟凌家人脱不了关系，我太累了！当初我选择经商，而不是从政，就是因为，我受不了这种虚伪！现在，我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却又再一次因为自己姓凌，而左右为难。所以，我才说好累。妈，只要你们支持我，我根本就不会觉得累……”
“怎么支持你？”叶灵咬牙，平素的良好修养这会儿快坚持不住了：“支持你和一个男孩谈恋爱？支持你最后没有子嗣一个人终老？天底下有这样的父母吗？”
“妈，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想要的幸福，就是能和他一起到老。我从来就没想过孩子的事，您说的那些，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妈，我也不嫌丢人，不妨实话告诉你，长这么大，小青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以前，我是喜欢男人，可也仅仅是喜欢，玩玩而已，从来没有动心过——妈，您知道吗？如果没有遇见小青，我才可能真的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这孩子……”叶灵心里太乱了，今天生的事，太过突然，即便她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本事，可也累了：“让我想想吧。我说过了，我不会干涉你，但我也不会帮你。你爸那里，你怎么跟他说，你也好好想想。”
凌皓北也看出了她的疲惫：“那，妈，您先去休息。”
“别跪着了！”叶灵瞪他一眼：“还不起来？！”
凌皓北其实也会察言观色，叶灵说了这么多，凌皓北心里差不多有底了——再加把劲，说不定母亲就会站在自己这边：“妈，您说实话，小青长得好看吧？”
“好看能当饭吃？”叶灵哼了一声。
“在我心里，天底下只有两个人长得最好看——一个是小青，再一个，就是妈您了！”凌皓北站起来，嘻嘻笑着凑过来：“妈，我带您去休息——您别怪我没去接您，实话说了吧，其实，是安好出事了……”
安顿叶灵休息了，凌皓北关了她的房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叶灵的突袭，也不能说是坏事，至少，看她的态度，对小青是不排斥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叶灵知道了小青对自己还没有那个意思，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变得更麻烦！
想来想去，凌皓北觉得有必要让小青帮这个忙！
“宝，接下来说的这件事，请你务必要帮我的忙！”凌皓北的模样，无比认真。
说实在的，小青看书也没看进去几个字，脑子里就想着凌皓北的妈妈来干什么了，知不知道他和凌皓北的这些事。
如今，听凌皓北这么说，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什，什么事？”
“之前，我是不是帮你的忙，假扮你的爱人，骗了李敏基，断了他的念想？”
小青点点头。
“所以，现在，是你帮我的时候了！”凌皓北抓着小青的手臂，一脸殷切：“你知道吗？我妈现在要让我回国，要给我找个女孩子结婚——宝，这对我来说，是太残忍的事情，而且，我不喜欢女人，跟谁结婚，都是害了人家一辈子！所以，你现在，必须帮我！”
“可是，我，我怎么帮你？”小青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自从见到叶灵，他的脑子就不怎么转了。
“只要你说，你是我的爱人，这样，我妈就不会为难我了——宝，我都帮过你了，这次，说什么你也要帮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啊？”小青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我，我不行……”
“你行的！”凌皓北跟着他走：“你也看到了，我妈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才不是……。”小青摇头：“我见她就紧张，话都说不出来，我不行！真的不行！”
“看着我！”凌皓北握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不是那样的，我妈刚刚还夸你呢！宝，你必须得帮我。不然，你希望我跟别的女人结婚吗？”
“可是……”小青心里猛地缩了缩，像针刺了一下，尖锐的疼：“我……”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肯定没问题的。我妈住不了几天，周一你就要去上课了，所以，你俩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天多——宝，我只问你，你是希望我和别的女人结婚，还是帮我过这一关？”
良久，小青才点头。
凌皓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希望我结婚？”
小青猛地摇头。
“那，你同意帮我了？”凌皓北大喜，声音里都有了欢快的味道。
小青缓缓点头。
“不希望我和别人结婚，是不是？”凌皓北柔声问道。
小青心里五味杂陈，别扭地开口：“你不是说了吗，会害了人家女孩子一辈子。我，我就当做善事了。”
“是吗？”见小青这副表情，凌皓北几乎能确定——他对自己，肯定也是有情意的，只是，这份爱，什么时候能明确呢？不急，他不能急：“既然这样，那，好人做到底，不如，这个戏，你帮我演一辈子好了！”
凌皓北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单膝下跪，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拿着一枚钻戒，十足就是电影里求婚的镜头嘛！
可傻乎乎的小青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你妈又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你不是说她两天就走了吗？”
凌皓北见他这个呆萌的模样，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没扑上去——定力真是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他都快佩服他自己了：“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你记住，咱俩从半年前开始，就是恋人，一直住在一起，知道吗？”
小青点头。
凌皓北又嘱咐几句，这才放心了。因为还记挂着安好那边的事，他不得已又要去打电话：“那，今天中午的饭，就拜托你了，好不好？”
本来，他不舍得让小青做这些，可他没办法——如果让叶灵看到这样的小青，会加分的，到时候，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小青自然一口应承。
凌皓北心里嘀咕——如果求婚的时候也像要求小青做饭这么容易就好了！
当然，牢骚归牢骚，该做的事，凌皓北还得做。
现在，凌皓北主要联系的人，是莫天问。
说起来，他和莫天问的关系，并没有好到什么程度，但让他意外的是，就在叶灵过来小青敲他房门的时候，莫小河竟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出国以后，凌皓北一直和莫小河有联系，出国之前就知道莫小河和爱人重归于好了，但万万没想到，莫小河去了国外治疗，竟然被告知——艾滋是误诊！
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
凌皓北心里着实为他高兴，听着莫小河在那边恢复了活蹦乱跳精神抖擞，他觉得这样的莫小河才是正常的，之前病怏怏的样子，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即便他的语气也有了几分欢快，但莫小河还是听出了他有些不对劲，就问他怎么了。
凌皓北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事情太多了，先是叶宋，又是安好，接着他自己的亲妈也来捣乱——现在的凌皓北，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叫分身乏术他是明白了。
“叶宋？不是莫天问的人吗？”莫小河听完他说的话，挑眉：“莫天问还不急呢，你急什么啊！”
“我能不急吗？那是我兄弟！”凌皓北捏着眉心：“还有，小青我还没拿下呢，我妈就来捣乱了——凭什么你就双喜临门，我就这么衰呢？”
刚刚听了莫小河说的那些——包括莫大海对沈竹的认可，包括沈竹父母对他的疼爱，凌皓北听了都羡慕死了。
你说，他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爹娘呢？
“叶宋是你兄弟啊？那还有什么说的！这事儿啊，放心，我帮你办。你跟莫天问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但，他可是我哥啊，只要我开口了，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你放一百个心吧！”莫小河脚丫子就放在沈竹肚子上，时不时地还挠挠人家的肚皮，打着电话他也不老实：“还有，不是我说你，这都多久了，连个初中生你都搞不定！笨死你拉倒吧！”
“你可别骂我了！”凌皓北苦笑：“叶宋的事，你打算怎么帮？叶宋也是想干一番事业，可安好呢，就担心得不行——最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招，既让叶宋把事情做完了，还能让安好放心。”
“你真当我是神仙了？你这要求也太高了点！”莫小河伸手指指果盘，他身边的男人立即给他把切好的水果往他嘴里送，他嚼得嘎嘣稀脆：“要我说，直接让那个叫安好的过去得了，有我哥罩着，没事的，这样，既能办成事，大家也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嗯，我也这么想的。本来，我不想让安好过去，可想想，如果是小青出事了，我肯定不要命地赶过去……”
“既然说到这里，我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进展？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冠你的姓啊？”莫小河说了这句，捂着话筒，吧唧在身边男人脸上亲了一口：“呆子，以后请叫我沈小河。”
“我倒是想有进展——别提了，关键是，现在我妈又掺和进来了，你说，怎么你这小子命就这么好？还有，我上次听你说，你那个什么王子朋友，他家里真就不管他？”凌皓北都快羡慕死了。
“这事儿啊，全在个人，跟什么家庭没关系。我跟你说，咱们喜欢男人，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再给你报个喜呗！”
听着莫小河雀跃的语气，凌皓北真想祈祷老天爷，把他身上的好运分给自己一半：“还有什么喜事？”
“莫老大要结婚了，跟他的画家小王子——哦，也可以叫他钢琴小王子，上次我无意中听他弹了一曲子，可真好听啊……”
“你说重点！”凌皓北好奇死了，莫天问结婚？
“你吼什么吼，老子高兴了跟你唠唠，不高兴了谁稀罕搭理你啊！”
凌皓北知道，这死小子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赶紧的，我都急死了——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我不跟你说，几天之后，你也会知道——你们家肯定会收到请柬的……”
“等等！”凌皓北大吃一惊：“请柬？他是想办婚礼吗？还要请客？公开的吗？他可是海城……”
“废话！”莫小河努努嘴，示意要吃另外一种水果：“人家说了，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幸福，他要和许卓举办一场让世界瞩目的婚礼！”
“太有胆儿了！”凌皓北忍不住咽口水：“什么时候？”
“也就最近吧，听说正筹备着呢——我想跟你说的重点是，到时候，我和沈竹也会结婚，你小子可一定得回来参加，不然，我抽你！”
“你也结？”
“跟着凑热闹呗！又省钱了！”莫小河嘿嘿地笑，一脸坏意。
“你还缺那点钱！”凌皓北嘀咕他：“那，媒体现在知道了吗？什么反应？”
“现在肯定是保密的，不过，到时候，肯定会炸翻天的！”莫小河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手舞足蹈：“到时候，你千万记得回来看热闹！”
凌皓北挂电话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我还看别人热闹，别人不看我的热闹，我就阿弥陀佛了。”
一番周折，凌皓北总算是联系到了叶宋，电话一接通，他就把人臭骂了一顿——别说骂了，要是叶宋在他跟前，他都想打人！
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跑了，有没有考虑过安好的感受？
不该骂，不该打吗？
凌皓北好不容易喘口气，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竟然是莫天问打来的。
说起来，凌皓北和莫天问算是两个不同领域的尖端人物。
莫天问是海城的黑暗之神。
而凌皓北，算是商业巨头的代表人物。
但两人的交往，仅仅局限于维持场面的君子之交。
因为叶宋的事，凌皓北的确给莫天问打过招呼，但莫天问的回答，也是很官方的——莫天问也没办法去保证什么，自然界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叶宋自己想要什么，那肯定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但这次打电话来，态度明显有些不一样，凌皓北知道，这是莫小河起了作用。
莫天问的意思，他会派人去接应叶宋，以后的路怎么走，他也尊重叶宋的意思——如果叶宋还要在这条路上拼搏，那么，以后类似的危险，只多不少。如果叶宋就此退隐，他也不会强求。
凌皓北听出来了，莫天问还是有惜才之心的，毕竟，叶宋是一个什么样的将才，凌皓北也很清楚。
的确，这是叶宋的人生之路，其他人都没办法替他做决定。
最后，凌皓北对莫天问表示了感谢，对于这件事的插手和关注，既然莫天问接手了，那他的任务也算是圆满结束。
现在，让他头疼的，就是自家母亲。
知道叶灵有轻微的洁癖，他进浴室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出来。
听动静，小青好像在厨房，凌皓北忍不住就溜进去了：“宝，做什么好吃的？”
“忙完了？”小青知道凌皓北一直在打电话，以为他在忙公司的事，完全没多想：“饿了吗？”
“看见你就饿了。”凌皓北这话留了一半，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我最想吃的是你。
“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我买的比较多。”小青仔细地把菜品分类，清洗：“你去陪阿姨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是贴心又优秀的爱人啊。”凌皓北忍不住从后面抱着他：“如果这不是演戏，那该多好。”
“别闹了，水都弄你身上了。”小青躲开他：“让阿姨看见了，多不好！”
“咱俩可是恋爱关系，搂搂抱抱很正常啊——宝，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在李敏基面前，我帮你那么大一个忙，这次，你也不能给我出错。别到时候我要拉你的手，你当着我妈的面给我甩了！”
“不会啦。”小青笑笑：“只是牵手，我可以的。”
“哦？”凌皓北勾唇一笑：“其他的不可以吗？”
“我只是觉得，阿姨不会喜欢看到这些……”小青放下手中的菜，往外推他：“你快去陪阿姨，你在这里，我都没法做饭了。”
凌皓北喜滋滋地往外走——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小青在一点点拉近和自己的距离，以往的那种疏离的感觉在慢慢消失。
显然，小青自己是没察觉的，但凌皓北肯定是有感觉的，主要是之前小青对自己的态度太客套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隔着一层东西，不如他和安好之间的那种亲近自然。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现象。
只要，叶灵那里不再添乱，凌皓北觉得，自己绝对有把握攻下小青的心。
“妈。”他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睡着了没有？”
叶灵靠坐在床头：“没有，哪儿睡得着啊，刚刚你爸打电话了。”
“坐飞机那么累，怎么不睡一会儿？”凌皓北在床边坐下：“爸打电话，您没跟他说什么吧？”
“我还不想让他把心脏病气出来。”叶灵没好气地开口：“这种事，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你给我定明天的机票，我明天就走。”
“妈。”虽然心里是想着让母亲赶紧离开的，毕竟他和小青还没水到渠成，但想想来回那么奔波，在飞机上确实辛苦，他也心疼：“要不，再多呆几天吧。我的意思，你也看看小青这孩子，到底怎么样。”
“我没这个心思。”叶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是一个母亲，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道——但自从上次凌皓北因为经商的事和家里闹翻了之后，她对这个儿子的脾性是太了解了，知道他认准的事就不可能回头：“你也知道他是个孩子！一个孩子，你说他懂什么？”
“懂！他什么都懂呢！”凌皓北赶紧给小青说好话：“别看他才十六岁，可他乖巧懂事，聪明可爱，人又勤奋，心思简单，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一个人。不然，能入得了你家公子的眼吗？”
“你呀！”谁都不会真跟自家孩子怄气，最后妥协的总是父母，即便是一直位居高位的叶灵，也不例外：“我这一关好过，你多想想你爸吧！”
“妈。”凌皓北揽着她：“儿子求你了，帮帮儿子吧。我知道，爸很疼你的，你只要开口求情，爸一定会成全我的。”
“那不一定。”这话叶灵听了还是挺受用的：“得看什么事，你自己说，你这事儿能跟你上次经商的事一样吗？”
“是不一样。”凌皓北点头：“可是，妈上次的事，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能力这个东西，即便证明不了，那也没什么。可这次，我想要的，是我的幸福。幸福如果没有了，那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说话呢？”当父母的谁也不喜欢自己孩子说出这么悲观的话来：“别乱说！整天就想着自己，怎么不想想我和你爸！还有你奶奶！你看看你哥，你再看看你，从小，就不让我们省心！”
“对啊，有哥给你们繁衍后代，还不行吗？”凌皓北开始嬉皮笑脸：“太完美的，那不叫人生。妈，一个好，一个劣，才有比较是不是？”
“看你这样子，真像是被人勾了魂儿了！”叶灵推开他，抬腿下床：“那我就来看看，这个小青，到底好在哪里！”
“妈！”凌皓北赶紧站起来，把拖鞋给她摆好：“他胆子小，您别吓着他！”
叶灵哼了一声，出去了。
凌皓北耸耸肩，赶紧跟上去。
叶灵出来卧室，也听到厨房有动静了，她伸手指指：“做饭呢？”
凌皓北自豪地点头。
叶灵无奈一笑：“你呀，走到哪里都是个少爷——这孩子看上你哪一点了？”
“您是不是我亲妈啊？”凌皓北过来挽着她的手臂：“有您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我去看看，你先忙你的事吧。”
“妈，您别忘了，他胆子小，您这个婆婆，可得悠着点。”凌皓北还不忘嘱咐一句。
叶灵打下他的手：“还怕我欺负他不成？”
凌皓北还是挺相信自己母亲的为人的，他不是担心叶灵欺负小青，而是怕叶灵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叶灵一进厨房，小青就浑身紧张了。
“阿姨，您怎么起来了？”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里有油，您，您还是去外面休息一下吧。”
“我来帮你。”叶灵已经换了家居服，挽起衣袖，找了个围裙戴上了：“我平时做家务很少，我来洗菜好了。”
小青呆呆的，半晌才想起来凌皓北说的要配合，连忙点头：“好，好。”
说是配合，但小青确实不是擅于言辞的人，叶灵洗菜，他就切菜，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听见哗哗的水流声了。
叶灵其实是在观察小青——说真的，抛开其他一切不谈，她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小青，能跟我说说，你和皓北是怎么认识的吗？”对于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叶灵还是挺好奇的。
“啊？”小青猛不丁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愣，这才回答：“是在我哥家，因为，凌哥和我哥是好朋友，所以……”
叶灵点头：“那，你觉得皓北这个人怎么样？”
小青觉得叶灵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嗯，挺好的。”
“这么简单？”叶灵盯着他看——以她看人的眼光来说，这孩子应该不会撒谎：“那，你喜欢他什么？”
叶灵意外极了——她不过是问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这孩子竟然脸红了！
至于吗？
小青觉得脸颊有点烫，但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样了……”
歪打正着，叶灵对他的反应和回答，相当满意——爱情，不就是这样？爱一个人，其实是没有原因的。
“那，你会跟他过一辈子吗？如果有一天，他老了，你会照顾他吗？”
“会。”这个问题，小青回答得最爽快。
凌皓北如果在这里的话，估计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小青对着他，就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叶灵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如果，我给你一张空白支票，让你离开他，你会怎么办？”
小青吓了一跳：“为，为什么？”
“你觉得，我会同意你们的事吗？”叶灵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任何一个正常的家庭，会接受一个男人做儿媳妇吗？”
小青脸上一下就没了血色，一双漂亮的带着讶异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叶灵：“您，您说什么？”
叶灵甩甩手，转身把厨房门关上了：“我说，我不可能让你和我儿子在一起。说吧，你要多少钱，才会离开他。”
小青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手心里都是汗，呼吸急促，腿都开始软了：“阿，阿姨，您，是不是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叶灵冷笑一声：“知道凌家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吧？妄想进凌家的大门，你是想钱想疯了吗？”
小青似乎只能摇头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灵。
叶灵也看着他：“你开个价吧。”
“不是这样的……”小青总算出了声音，反来复去，说的却都是这句话：“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要我把票拿到你面前，你才会相信吗？”叶灵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空白票，递过去：“你可以在上面随便写个数字，但是，我有条件——这件事，我不想让凌皓北知道。你要分手，拜托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小青的手也开始抖，他的目光从叶灵脸上移到那张支票上——说真的，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支票长什么样，但同时从心底涌上来的，却是深深的厌恶！
“拿着吧，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人都是往高处走的，想过好一点的生活，这都无可厚非。”叶灵直接把支票塞他手里：“只是，记住我说的话。”
小青却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甩开了她的手，那张无辜的支票，也缓缓飘落。
“怎么？”叶灵也不去捡，就那么抱肩看着小青：“还想要其他的吗？是，我承认，跟着皓北，能得到的财产，可能数都数不尽。但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爱情，能持续多久？也许，一个月，三个月，半年，很快，他就会厌倦你，另结新欢。只怕，到时候，你连半分钱都拿不到——所以，我劝你，这张支票，你收好。”
说完这话，她抬腿迈步，就往外走。
站在门口，她又开口了：“别忘了我说的话，我不想让皓北觉得我是一个坏母亲。所以，分手的理由，编得像样一点。还有，别让皓北看出破绽，在他面前，要装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知道吗？”
很快，厨房里，就剩下小青一个。
而那张支票，依旧躺在地板上，孤零零的。
小青的手在颤抖，他一点点揪紧了衣角，不知道从心底涌上来的那种情绪叫什么——绝望？抑或是恐惧？
又或者，是二者兼有。
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钟还跟他笑脸相对的人，转眼，就能说出那么残酷无情的话——就好像一把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扎在人的心上！
这是凌皓北的母亲吗？
小青的身子慢慢地缩下去，蹲在地上，双手抱膝，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有钱真好，可以随意地用支票来解决任何事情。
可是，钱真的能解决所有的事吗？
曾经，对小青来说，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能吃饱饭——钱，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是救命的。
等他到了那个让他失去了清白的地方，他同样清楚，钱有多么重要——如果他有钱，他就不必承受被人凌辱的痛苦。
即便是被安好救了，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依然知道，有钱人和普通百姓的区别——凌皓北一开始对他如同凶神恶煞，欺负他，凌辱他，拿他寻开心，不就是因为他家境好，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才养成了如此强势的性格？
说到底，一切，都和钱脱不了关系。
可为什么，此刻，他是如此痛恨这张薄薄的纸？
不管他有没有和凌皓北在一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凌皓北的钱——的确，凌皓北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也知道那些花了不少钱，他现在只是一个穷学生，无以为报，他只能把这一切记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把欠凌皓北的，都还给他。
可叶灵的话，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明白——也许，平等的爱情，是没有的。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凌皓北站在一起。
为什么，只是这样想想，心里，就痛得要命？好像心脏被人用手紧紧的捏住，收紧，根本无法跳动了！
爱情？
他和凌皓北的爱情？
这个他从来不敢去深入思考的问题，如今，那么残酷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一直以来，不是他狠心无情，把凌皓北的温柔攻势都没放在眼里。
原来，是他一早就明白，他和凌皓北之间，横亘着无法超越的大河，即便有船只通行，可一不小心，就会被狂风大浪吞噬掉。
原来，爱情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原来……。
良久，他慢慢起身，接着，又蹲下来，把那张支票捡起来，放在衣服口袋里。
抬手擦干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他继续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
凌皓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青正准备炒菜呢。
“宝！”他凑过来，一个劲儿地往小青面前钻：“快说说，跟我妈都聊什么了？我妈说她特别喜欢你呢！”
“真的？”小青轻轻开口。
“当然是真的”！凌皓北顺手就抱住他：“我就说了，我妈一定——等等！你冷吗？为什么你在抖？”
“哦，我……”小青手里的锅铲几乎都快拿不动了：“我太紧张了……”
“都说了喜欢你，你还紧张什么？”凌皓北大手放在他后背，来回上下那么给他轻抚，安慰他明显不安的情绪：“我太高兴了！只要我妈点头，以后的事就好办了！宝贝，继续加油吧！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
小青愣住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凌皓北轻声笑了：“宝，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我妈又不吃人——对了，我妈说了，明天就走，这样，你放心了吧？”
小青这才有了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真的？”
“嗯。”凌皓北点头，顺势就在他扭过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骗你做什么？所以，别紧张了，就一天时间，好好跟她相处，好不好？”
“好。”小青勾了唇，浅浅的笑。
“傻样……”凌皓北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宠溺之前溢于言表：“累不累？我来炒好了。”
“不要，你，你出去陪阿姨吧，明天她就走了。”小青低了头，把油倒在锅里。
“好，你们对彼此印象都好，那我就放心了。”凌皓北嘻嘻笑着，又在小青脸上蹭了好几下，这才走了。
小青呆呆地伸手，抚着凌皓北刚刚亲过的地方，不想哭的，可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而这个时候，小青才深切体会到，他被安好救了以后，所谓的幸福安稳生活，不过是一种假象。
他期待的，渴望的，想拥有的，似乎从来都不曾在他身上停驻。
那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答应凌皓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绝对是正确的。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没有安心享受他无限的宠溺，日后，就不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可为什么，现在，此刻，他已经开始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了，胸口的地方，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块，那么的冷，冷得全身血液都几乎冻结，连思考，都停止了。
“宝，”餐桌上，凌皓北轻轻碰碰小青的手臂：“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