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说别人家的事情,郭先生总还是会共情的,不会这样麻木。
“之后整整一个月,我没说过一句话,他们都以为我吓坏了,成了哑巴,就算我父亲……我不想这样称呼他,但他是我的父亲,他用针扎我,巴掌扇我,我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整日痴痴呆呆的,他以为我傻了。”
敏先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怪不得他时而忧伤,时而沉默不语,竟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我外祖父是学医的,在当地很有名气,知道我因丧母而痴傻,便与他商量把我接到外祖父家去照顾,他想着我既已经是哑巴,又痴傻了,定不会透露出什么来,加上方姨娘也不想看到我,便准许了。”
“所以,你虽是郭家子,却是在外祖父家长大的。”敏先生道。
“算是,但我后来上的也是郭家的族学,他们知道我好了之后,也上门探听过,得知我外祖父家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放心让我继续留在那边。”
“原来如此,那这件事情连郭家家族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瞒得好,府里头知道的,要么是打死,要么是卖到了很远的地方,根本无人知晓,而且,有被打死的,那些被发卖的也不敢说啊,怕惹来杀身之祸,一个男人要狠起来,太狠,尤其是为了心爱的女人。”
敏先生点头,“嗯,对你最后这句话,我给予肯定。”
郭先生继续说着,“我十三岁的时候,外祖父出事了,他治死了人,此事闹得很大,因为被治死的那个人,正是郭家家主的嫡长子,我祖父入狱,在狱中被打死了。”
“是真的被治死了?”
“无从得知,但是外祖父被打死之前,舅舅去探望过,外祖父一直说不可能的,他的药没有毒,那位死者是被毒死的,我到了萧王府之后,不是派出影子卫去查探此事吗?但事情过得太久了,已经找不到证据,衙门的封案存档,只说了是被乌头毒毒死的。”
敏先生算了算,他十三岁时候发生的案子,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还能调查出什么来?
“外祖父死后,医馆也封了,舅舅和舅妈只能做些小生意,当时舅舅和舅妈带着我和二姨,二姨其实不是外公亲生的,是二姨三岁的时候被外公捡来的,那段日子很是艰难,舅舅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人过来破坏,有一天半夜,竟然有人过来把我们的家给砸了,十几个人,抡着大锤子,砸我们的围墙,砸我们的家,砸碎了一切东西,我们去报官,但官府到来之后,人早就跑了,大半夜的,他们一个个黑衣蒙面,我们也不认得,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家里连番出事,也没了银钱,舅妈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去,舅舅一蹶不振,终日喝酒,家里头的生计就落在了十七岁的二姨头上,二姨本来说亲了的,但一个因为守孝,二个因为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她要照顾大舅,所以便亲自去退婚,然后在街头摆起了卖卤肉的生意。”
“她不许我去帮忙,只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念书,有时候我从族学回来,想去帮她守摊子,她都不许,她说士农工商,小商贩地位低,我是读书人,不能碰这些。”
“她在保护你,想让你飞得更高。”敏先生道,当要为生活发愁的时候,日日计算着蝇头小利,是很难把书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