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嫣想到了历劫时谢殒用的方法。
神魂交融,洪荒之水的力量足够她恢复如初。
眼下试缘之仪就快到了,她得保持的巅峰状态才行。
想到这里她不再迟疑,眨眼间来到十重天,竟发现这里未设结界。
这真的很稀奇,自他居十重天以来,就从未撤去过这里的结界,最是对一个人——如天帝和她开放。
像现在不设防的情况,从未存在过。
芙嫣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先去了天幕宫,这里一切正常,谢殒不在。
她想了想,又去了太冥宫,他们在这里发生过许事,她至极还记得写满她名字的纸散落得到处都是。
是她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这里居还是原样。
谢殒不在这里。
芙嫣弯腰捡起一张质地如绸的纸,看着上面工整写着的“芙嫣”二字,忆起写下它们时的画面,手上的力量大了一些,纸张一角便如被火点燃,为灰烬。
她头疼得更厉害了。
扔下纸张,芙嫣转身离开,去了丹房。
谢殒这个人若有什么爱好,那就是亲手制一些东西。
他擅雕刻,亦擅炼器,她记得照夜宫无尘居里那满抽屉的龙簪,记得出秘境时他亲手戴在她发间那一支。
丹房是他做这些的地方,那时在困神阵里,谢殒是这里血染玉料。
推门而入,果看见谢殒端坐在几案。
他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发倒是很随意地用一根素玉簪绾着,身上是接近白『色』的浅碧『色』锦袍,未系腰带或腰封,宽宽地垂下去,领口不那么规整,白『色』的里衣交领微微敞开,『露』出细微的锁骨痕迹。
她进来时,他正专注地制手上的东西,动熟稔,神『色』认真。
芙嫣真的从未见过有谁认真做事时像他这样诗情画意,『惑』人神。
有一瞬,她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不是那个让她肝肠寸断的旧爱,仍是那个令她怦动的天神。
到响动,谢殒抬眸望了过来,目相对,他有些意外,手上动微顿,墨画般的眉眼生涩地动了动,缓缓勾勒出一个清淡却复杂,笑不笑的神情来。
“何事寻我。”他放下手里的材料站起身,“你传音过来便可,无需亲自劳烦一趟。”
话里话外透着无需见面的意思。
怎么,是不想见她了,追她追得辛苦想放弃了?
还是……不敢见她了。
芙嫣不答他的话,径自走到几案边,弯腰拿起几案上的材料看了看。
是金红『色』的明珠,珠光细腻莹莹动人,每一颗品相都完美无瑕,他正将它们工整地串在一起。
“你在做什么。”她仿佛是随口一问。
谢殒没话,似乎不想回答。
是了,他真的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最是闭口不言。
像之前那样,她让他主持试缘之仪,他“好”,怕是真的觉得“好”。
芙嫣将珠扔到几案上,珠落地发出清脆的啪嗒声,谢殒弯腰拾起放好,举止谨慎又端庄。
做完这些,他闭着眼,似乎叹了口气,才开口:“天帝欲退位。”
芙嫣看向他,这消息父帝和她过,他竟知道?
随即想到什么,表情莫测道:“你回来之是不是开过天地镜?”
谢殒:“不需天地镜知道一些事。”
以他的修为和身份,仅仅是掐算就可以了。
虽他快死了,但这点事还是做得到,必须这么做。
如果不知道芙嫣之好不好,他恐怕会死不瞑目。
好在结果是好的,芙嫣往的日会非常平顺,感情上很美满,虽不确定她未来的天君究竟是谁,但从卦相上来看,他们是非常恩爱的。
那就好。
她高兴就好。
帝路平顺就好。
“看来帝君对你知道的事很满意。”芙嫣意味不明地了句。
谢殒却没在这些,而是为她解释了他在做什么。
“天帝退位便该你继位,我闲来无事,想为你制冕旒。”
冕旒垂在冕冠之前,她继位那日自戴,每次大朝会戴。
垂下的冕旒时刻在她眼前拂动,是她眼前最先看到的东西。
看着他亲手制的冕旒,便像是看着他一样。
若她接受他制的冕旒,他算是死而无憾,换一种方式陪着她,再不必忌惮离别的来临。
曾经谢殒期待着死亡来临,他一直向死而生,带着天道的使命创世,滋养万物,又带着天道的使命摧毁肆虐六界的凶兽,在这漫的岁月里维护着六界的和平。
在泯风这个最的祸根彻底殒灭之,他终于迈向期待已久的死亡。
可惜的事,他早已不是原本的他。
他最期待的早已不是死亡了。
他已经无法“谢殒”,坦甚至带着谢意迎接死亡。
他有了私。
在终于面对了真,在终于迎回芙嫣,有了生的信念,期盼着可以与她久久时,天道却告诉他,他等待已久的死亡就来临了。
谢殒捏着一颗珠直起身,漆黑俊美双眼定在芙嫣身上,嗓沙哑低沉道:“……不管你厌恶我,请你一定收下这份礼物。”
芙嫣看着他没话,似乎不为所动。
于是谢殒又:“我再送你这一样礼物,今绝不再打扰你。”
芙嫣这次有了回应。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在求我吗?”
谢殒紧绷的肩颈微微松懈下来,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苍白脆弱的笑意来。
“是。”他认认真真地承认,“我在求你,求你别拒绝我。”
芙嫣平平淡淡道:“求人有求人的样。”
谢殒闻言走到她面前,不曾迟疑地撩袍,直接跪下去。
谢殒此生,不曾跪过任何人,哪怕是所谓的天道。
这是他第一次下跪。
芙嫣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愣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
谢殒将那颗金红『色』的珠递过来,仰头道:“求你。”
芙嫣看着他白皙莹润指腹的珠,张张嘴,半晌都不出话来。
她手腕有些发酸,缓缓下移,接过了那颗珠。
珠带着他的温度,竟有些灼人。
他不该是这样的温度,他该是令她舒适的凉意才对,那才是水该有的温度。
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烧开的水,一点点蒸发消失了。
芙嫣弯下腰与他目相对,手按在他肩上,距离近的闻到彼此的呼吸。
“这样还不够。”她开口,声音里克制着难言的情绪,“拿出你更的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