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阁对八卦五行有些兴趣,不过却也并不专精,因此她在自己家里设下的阵法其实只是个花架子,并没有多么难破解——寻常人不懂五行,就是随便走走也还是能够走出来的。
只是叶倾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样倒霉的。她的这个阵法每隔一刻钟就会换一个阵眼,而但凡踩过阵眼的人就永远无法从这一轮的这个阵法之中走出来。
然而也不知为何这般凑巧,薛笑人每一次都能精准无误的踩上那个变幻的阵眼上……叶倾阁也就觉得很奇怪了,平常有人想要破阵,会苦心孤诣的推算下一个阵眼会出现在哪里,可是却总是也推算的不甚准确。
而这个薛笑人分明不懂任何五行八卦的样子,却总是能够这样准确的踩在叶倾阁这一轮的阵眼之上,真不知道他是被幸运女神眷顾还是倒霉太过了?
眼瞅着长夜将息,若是薛笑人再不过来刺杀她的话,那这天都要亮了。白天的时候便是再嚣张的*屏蔽的关键字*,恐怕也不会贸然出手。
此情此景,叶倾阁居然诡异的有些替薛笑人觉得着急,所以她索性派出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让她们不经意的将人引到了她的住所。
为了让别人刺杀自己,她也是操碎了心……叶倾阁只觉得自己是最心累的被刺杀的目标。
又回想起了如今还要时不时被人打晕的中原一点红,叶倾阁简直想给自己鞠一把辛酸泪。叶倾阁觉得,如果被*屏蔽的关键字*刺杀的人也可以得到劳模奖的话,那么这个奖项非她莫属了。
或许是因为薛笑人出场的方式太过喜感,所以他一直给叶倾阁一种荒谬的感觉。
和薛笑人这种单枪匹马就杀上来的人不同,在叶倾阁知道学薛笑人将亲自出马过来刺杀她的那一刻起,叶倾阁便将薛笑人的底细摸得清楚。
叶倾阁觉得或许是常年装疯卖傻的经历让这个人已经变得有几分不正常了,就如同一个人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说自己是一个好人,所以装着装着自己都相信了一般,哪怕只是戴面具,面具戴久了,人也多多少少会受到自己的那张面具的影响。
而薛笑人装了这么久的疯子,他的思维方式也就不能和正常人相互比较。
叶倾阁是想过薛笑人已经疯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疯得这么厉害。
然而无论叶倾阁对薛笑人的精神状况如何判断,当薛笑人抽出剑的时候,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便是和方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笑人的剑很快,又很准。他不愧是中原一点红的师父,中原一点红已经算是招式大开大合、手下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典范了,但是比之薛笑人,他那原本凌厉的剑招却还是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薛笑人手中拿着的是一柄短剑,他反手握住这柄短剑,便向着叶倾阁刺了过来。此时此刻叶倾阁躺在床上,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可是没有人知道,叶倾阁其实周身的肌肉已经开始紧绷,做出了最佳的防御状态。
眼下薛笑人忽然发难,叶倾阁就宛若被抽去了周身的骨头一般,身体柔软的屈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避开了薛笑人的这一击。
薛笑人的一击不中,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的神色,他到底已经是*屏蔽的关键字*湖了,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却并非是在不可控的范围之内之间。
薛笑人当即就从床中抽出了这一柄短剑,然后一个横扫,眼见着便要将剑锋斩向叶倾阁的脖颈。
只是他方才那当胸一击的力道过重,以至于抽出没入床板之中的短剑的时候,也委实费了一些功夫。虽然对于常人来说,那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但是对于叶倾阁这样的高手来说,这短短的一瞬却已经足够了。
只见叶倾阁宛若鬼魅一般的身形微动,而后便是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挲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别的,正是与君出鞘的声响。
瞬息之间,叶倾阁的长剑已然出鞘。她抬手,竟是轻松的截下了薛笑人那已然发挥出了全力的向她脖颈斩来的剑锋。
短剑灵活,剑势多变,薛笑人一向都是喜欢使用一柄短剑的。他从来不信奉所谓的“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因为他生平遇见过无数使用长剑的对手,可是最终他们都被他一一斩于剑下。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对上这个太过年轻的小后生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短剑委实有些吃亏。薛笑人一向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叶倾阁面前似乎并不占什么优势。薛笑人发现,当他和叶倾阁同时出招的时候,对方的速度并不逊色于他,可是偏偏对方的剑锋比他要长上些许。这也就使得叶倾阁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薛笑人的身前衣襟处却已经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并且从那口子之中依稀渗出了点点血迹。
薛笑人有些恍惚,因为他真的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受过伤了。如今伤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手中,薛笑人只觉得自己有些出离愤怒了。
薛笑人却不知道,这种愤怒恰恰就正中叶倾阁的下怀。
因为一个人愤怒的时候总是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抉择,而高手对招,需要的便是比平常更加冷静的心境。
当然,在试过薛笑人的剑招之后,叶倾阁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用一些心理学上的小技巧才能战胜他。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江湖经验丰富,可是他的剑法混乱狂癫、剑气混浊,从一开始就落在了下乘。
叶倾阁感觉得到,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一颗坚定的道心,也从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因此无论他有多少年的江湖经验,可是却还是不足以成为叶倾阁的对手。
家学原因,其实叶倾阁在剑之一道上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她平常不常用剑,并非是不爱剑,也并非是不懂剑。只是以前叶倾阁觉得她寻常遇见的情况,以一根发带就足以应对,最多不过再多一柄折扇,鲜少有真正值得她出剑的时刻。
所以叶倾阁索性便将自己的剑封存于楼外楼下的剑庐之中。她一直在等一个值得自己出剑的人,而如今再见到叶孤城的那一刻,叶倾阁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等到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己难求吧!在想起叶孤城的那一刻,叶倾阁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
只是那感觉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以至于叶倾阁其实并不愿意细究,因为她总觉得有一些东西一旦开始较真儿,那么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眼下的情形也不允许叶倾阁再多想,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给了薛笑人很大的刺激,他倏忽之间就双目赤红,整个人就如同发了狂症一般,手下的攻势也越发的凌厉了起来。
他接连向叶倾阁刺出了三剑,而这三剑之中的每一剑都直取叶倾阁的要害。薛笑人的速度十分迅疾,叶倾阁的房中并没有掌灯,而薛笑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行动起来就如同和这夜色融为了一体。
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夜色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障碍,而叶倾阁和薛笑人的水平显然都已经不再受黑暗的影响,薛笑人来势汹汹,叶倾阁却依旧能够从容应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笑人的情绪越发的不稳定起来,而他情绪激动的后果就是导致自己的招数出了越来越多的纰漏。叶倾阁与其说是力所不逮,不能一招制敌,不如说是想要看一看这薛家庄的二老爷的剑法到底有何等奇特之处。等到薛笑人的剑招开始重复的时候,叶倾阁终于开始发挥她真正的实力。
只见叶倾阁手腕一转,那比寻常的剑要更加纤细几分的长剑与君在空气之中便挽出了一道绚丽的剑花。而后叶倾阁借着这剑花甩开的力道,整个人也如同一抹清风一般动作了起来。
她的剑法极为轻灵,就像是西湖六月飘洒湖面的雨,也正是因为她的剑法空灵,所以让人根本就无法判断下一刻她的剑会在何处刺出。
身处这样的剑法之中,有那么一瞬间,薛笑人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个后生的剑光所笼罩,而后根本无所遁形了。
事实证明,薛笑人这并不是错觉,因为就在他近乎有些慌急的寻找着叶倾阁到底身处何处的时候,他便只觉得自己周身泛起了细碎的疼痛。
更可怕的是,等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那一身黑衣已经破开了许多小口,一股一股的鲜血从他身上的这些小口喷涌而出,顷刻之间便让他整个人成了血人。
在疼痛还没有蔓延上他的神经之前,薛笑人便觉得自己周身的气力一空,而后便是膝盖一软,只听“咚”的一声,他便就这样万分狼狈的倒在了叶倾阁的房间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