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四）

听见了那一道突然出声的女声，叶倾阁险些被闪了腰。不过她很快调整自己手下的长剑，猛的向前一横而便堪堪停在了距离独孤一鹤还有一米的地方。

一米的距离在高手近战的时候已经算是远了，不过独孤一鹤还是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剑气。这剑气压得他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也让独孤一鹤清醒的明白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少年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若非他年岁大些，恐怕他今日在这少年手下根本就撑不过这些招。这一战他败得心服口服。独孤一鹤一生之中少有败绩，不过却并非是输不起的人，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有些怅然的对他的友人们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可能我真的是老了吧。”

独孤一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一些怅然，也有一些英雄迟暮之感。不过他言语之中有自嘲也洒脱，却并没有半分怨天尤人的神色，倒也显出了几分江湖名宿的气魄。

一直到了这个时刻，叶倾阁也并非是咄咄逼人之人，看见了独孤一鹤脸上神色淡然，叶倾阁也摆出了了江湖后生见到前辈应该有的尊敬，她冲着独孤一鹤遥遥拱手，神色之中并未见到战胜这样一位武林高手的张狂。

不过，在收剑的过程中，叶倾阁还是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己的腰。方才她那一剑力道不轻，实在有些收势不住。

叶孤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叶倾阁的这微小的动作，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分明也是不喜形于色的样子。不过这会叶孤城望向那出声之人的目光却带着些许不善。这也怪不得叶孤城，因为方才的那样情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峨眉山的女弟子实在有些过分了。

叶孤城的气势也并非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在被叶孤城这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方才有些热血上头的孙秀青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只是她依旧瞪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叶倾阁，似乎是叶倾阁辜负了她一般。

叶倾阁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她这个人对女孩子一惯存着几分怜惜，所以从不肯让任何一个女孩子感觉为难，甚至下不来台。她怜贫济弱，这种性格已经写在了骨子里，虽然她的师兄与师父一起劝叶倾阁收敛一下这样的性格，因为这种性子在如今这人心复杂的江湖之中总是会吃亏的，可是叶倾阁反倒并不这么想。

她自有她的江湖操守，哪怕这些许的固执和如今这种人心难测的江湖有些格格不入。

独孤一鹤的眼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因为到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扬中对自己方才自己徒弟方才的行为故作不知。寻常时候独孤一鹤都很纵着自己的弟子，不过这个时候孙秀青的行为显然已经挑战了独孤一鹤作为一个师长的底线了。

他面色铁青的望向了孙秀青，眉眼之中不见半分往日的温和——是的，孙秀青的确是个聪明的人，于是她对人性格的把握最是精准。她能够看得出来平日里她们的师父虽然对他们几个弟子不假词色，可是却总是带着三分纵容的。所以在有些时候，孙秀青是敢于挑战独孤一鹤的底线的。

如今被她师父这样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孙秀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是她却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仿佛叶倾阁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那么喜欢叶倾阁，可是叶倾阁却要伤她师父，难道这不是对不起她的事情么？

孙秀青瞪大了一双眼睛望向了叶倾阁。这姑娘仿佛没有什么悔改之意，一起鞥个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腰。心里暗暗觉得这峨眉的弟子一个一个都糊涂至此，恐怕到了独孤一鹤百年之后，这峨眉山也要到了无以为继的时刻。

她这话自然没有当着峨眉山的弟子说出来，只是在看向独孤一鹤的时候，叶倾阁的眉眼之中带上了些许的怜悯。她承认独孤一鹤在剑道上的确有所建树，不过很显然这个人并不会教徒弟，以至于他的徒弟一个一个居然都这般的脑子不正常。

并不欲管旁人家的事。叶倾阁拽了拽叶孤城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叶孤城眼中尚有怒意未消，神色也尤为冰冷。不过叶孤城是一向少言寡语，更是不会与人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望向独孤一鹤，转而冷声说道：“独孤掌门若不会教徒，日后自有人替你教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