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夫人心里气得半死。
她本就不大喜欢庶女,如今这庶女还是令南阳侯府动荡不堪的根源。
前些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林唐与南阳侯再次起了争执,就是在南阳侯的书房里,南阳侯当场就给了林唐一个耳光,直言不孝子。林唐脸都被抽肿了,却并没有对母亲抱怨什么,反而搬到军中去了。
虽然林唐恭敬地请母亲给自己相看个好姑娘,这已经转圜了从前可有可无的态度,可是南阳侯夫人心里是真的要呕死了。她隐约听书房外服侍的下人们来说,那些下人说南阳侯甚至连嫡子都打,都是因阮姨娘的缘故。
林唐仿佛觉得自己的父亲才是第三者。
人家阮姨娘跟未婚夫好好儿的,未婚夫死了也没想嫁人,南阳侯却夺走了阮姨娘,这不是小三儿是什么?
如今人家想要跟未婚夫重修旧好往后在地底下过日子,说起来,跟小三儿心情好不好关系不大不是?
阮姨娘又没有被明媒正娶,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因这个言论,南阳侯恨不能没把林唐给打死。
林唐就搬走了。
南阳侯府……越冷清了。
“没有想到十丫头竟然有这样的福气。”南阳侯夫人听了阿妧有孕之事,再知道宁国公夫人已经住在靖王府里看护闺女,就忍不住有些为宁国公夫人抱屈,对今日来看望自己的两个女儿抱怨道,“只是你瞧瞧她,劳动你们大伯娘就跟理所当然似的。你们伯娘也是上了岁数的,怎么还叫她这样折腾?一有孕了,就跟泼天功劳似的,恨不能叫你们伯娘把她捧到天上去。如今还住在靖王府?哪里有这么做女儿的。”
阿姣就头疼地揉了揉眼角。
她公允地说道,“母亲您忘了?我与妹妹有孕的时候,您折腾得比大伯娘还欢。”
“那怎么能一样儿?”
“怎么不一样了?大伯娘爱惜十妹妹,这是母女情分。难道母亲曾经不是这样对我们的不成?更何况人家爱怎么折腾,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大伯娘都不觉得有什么,母亲又为大伯娘抱什么不平呢?”
阿姣见南阳侯夫人脸色苍白,就柔声说道,“我知道母亲与大伯娘妯娌情深,心疼伯娘。可是往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是大伯娘自己的家事,咱们插什么嘴?哪怕大伯娘把国公府搬给十妹妹,那也跟咱们没有关系。”
“我只说了这一句,你却说了这许多的话。”南阳府夫人就皱眉。
“我只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些什么。
她只不过是对阿妧有些心结罢了。
阿姣就笑了笑。
“十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一大婚就有孕,这往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母亲,若您看不惯十妹妹……”她想到靖王府已经退了自己好几次的帖子,脸色就露出几分伤感来。这么多年阿妧一心为了她,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将阿妧真心当成喜欢的妹妹,如今因阮姨娘之事,阿妧明显就和南阳侯府生出了心结,只怕日后不会再有曾经的和睦了。眼眶酸,阿姣就忍着心里的难过对南阳侯夫人劝着说道,“您就好好儿预备三哥的婚事。三哥如今出息得很,又前程光明,往后您也享享婆婆的福儿就好了。”
“阿唐的婚事……”
南阳侯夫人犹豫了一下方才有些烦闷地说道,“我不知该怎么挑选。”
“三哥怎么说?”
今日本该叽叽呱呱的阿馨格外安静,坐在一旁魂不守舍,阿姣就下意识地看了妹妹一眼。
“你三哥说,想娶一个贤德温柔的女子,容貌不必十分美丽,只要心性良善,宜室宜家就好。”
林唐的婚配计划很务实,也没有说非要娶回来个天仙儿供着的,因此南阳侯夫人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年头儿好姑娘也都是抢手极了,南阳侯府才闹出这种惊天八卦,半个京中都在看南阳侯的乐子,这时候谁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一块儿被嘲笑啊?南阳侯夫人就叹气,揉着眼角说道,“都是六丫头。偏要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好了,连累了你三哥的婚事。”
她觉得阿萝真是个祸害。
早年她恐林唐见多了阿萝的美貌,不能轻易喜欢别的女子。
如今……如今……
南阳侯夫人心中陡然一凛,用力抓住了长女的手。
“对了,我隐隐听人说,阿萝不是你父亲的女儿?他岂不是戴了绿帽子?他自己眼瞎,还连累了我们?”虽然南阳侯夫人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南阳侯那样冷酷无情的人,亲闺女阿妧都懒得养丢给自己的兄长,更遑论去抚养一个别人的女儿。
难道当真想当林三好,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啊?这完全不是南阳侯的道德品质好么?因此南阳侯夫人多少是不相信的。只是当初南阳侯与阿萝的几番争执,到底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南阳侯夫人的眼中就露出几分怀疑。
“那你说阿萝当初会不会对你三哥……”
“母亲!”阿姣忍无可忍。
见南阳侯夫人诧异地看着自己,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抖。
南阳侯府亏欠阿萝姐妹这么多,为什么南阳侯夫人还是要再三去跟阿萝作对?
“您抱怨阿萝做什么?”阿萝已经过继,阿姣就不愿再用那个屈辱的庶女六姑娘来称呼阿萝。她觉得自己本就不是个聪明人,可是却觉得母亲说的话全都是错的,颤抖着声音,忍着口中的嘶哑哽咽低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难道不都是因父亲而起?若说谁败坏耽误了三哥的姻缘,父亲才是罪魁祸,与阿萝何干?且母亲为何要说那样怀疑的话?阿萝的性子,母亲还不明白?若她当真引诱三哥,三哥早就奋不顾身。”
“这样的话传出去,阿萝的名声坏了,难道三哥的名声就好听了不成?”
阿姣就央求道,“您往后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不然,她们姐妹……
阿姣一下子就理解了阿妧再也不愿跟南阳侯府有任何牵扯的心情。
那么多年的好心,却换来了这个,心都凉了。
正说着话,就见外头匆匆进门了一个侍女,脸色苍白地看着南阳侯夫人。
“怎么了?”南阳侯夫人不悦有人打搅,就皱眉问道。
那侍女抿了抿嘴角,想到方才南阳侯立在门口听了半晌径直走了,自己才敢进门禀告,就战战兢兢地说道,“方才,方才侯爷在门口听了太太的话,就,就走了。”
她虽然磕磕绊绊,语焉不详,可是尚且对南阳侯怀着期待的南阳侯夫人心里咯噔一声。
她回想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手足冰冷。
“侯爷都听见什么了?”
“都,都听见了。您之前,之前抱怨侯爷瞎了眼的时候……”
竟然再一次被撞个正着?
南阳侯一次心结,就与她夫妻生隙十几年,这又听到自己排揎他的话。
南阳侯夫人霍然伸手指了指这侍女,之后仰头就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