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宇在海上漂泊了六个昼夜,这是一个奇迹,二战时期有坠海的美国海军飞行员漂流了更长时间,但他们有皮筏子,有伙伴可以互相鼓励,有工具可以捕鱼可以接雨水饮用,而卢振宇是始终泡在高盐度的海水里的,他能活下来是超出人类极限的。
文讷可以接受这个离谱的故事,毕竟卢振宇曾经被陆傲天活活打死,没了心跳呼吸,丢进淮江作为一具浮尸飘了几百公里抵达崇明岛入海口,这样都能活过来的猛人,在暖流里飘上一星期也不算稀罕事。
但医生们是绝对不相信卢振宇的离奇故事,别说医生,就连把卢振宇捞起来的船老大都不相信,张洪祥为了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买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赶到港口,找到这艘浙宁渔00178号船,送上烟酒和酬金,又闲聊了几句,船老大说那小伙子最多坠海一天,没有人能在海里飘那么久的,老张又问起那场台湾以东洋面的风暴,船老大摇头如拨浪鼓,说没有那么大的暴风雨,能把船拦腰折断的海浪那得飓风级别了,现在是春季,根本没有飓风。
老张临走之前,看到船舷上挂着一个明显不属于渔船的救生圈,蓝白相间的涂装,和简陋粗豪的渔船风格明显不搭,记者的敏感让他驻足,问道:“这个就是小卢抱着的救生圈么?”
船老大说就是,你想要拿走,二百块钱就行,老张毫不犹豫掏了二百块,买下这个软木质地救生圈。
回到医院,卢振宇已经能下床健步如飞了,他和家里通了电话,好在老爸老妈现在已经习惯儿子短期失联了,只是叮嘱他好好工作,早点回家。
但卢振宇并不打算回家,他提出一个让大家震惊的要求,再向虎山行,前去台北寻找真凶。
“我非得把他们薅出来不可。”卢振宇的轴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但他的台湾通行证丢了,想去也去不了,只能先行返回江北。
一行人乘坐高铁回了老家,卢振宇去补办台湾通行证,其他人该干啥干啥,胡国良也没大惊小怪,对这一对经常闹幺蛾子的师徒,他也是见惯不怪了,只是把女儿悄悄叫到办公室,细细询问台湾之行的始末细节。
这段时间,卢振宇好像变了个人般,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呆,稍有不顺心的事就大喊大叫,文讷很是为他担心,私下里老张对女儿说,一个人经历过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精神上总会出现一些小小的问题,没必要太过忧虑,时间和温暖会抚平他的创伤。
“这得多久啊?”文讷叹了口气,依然淡淡忧伤。
“也有见效快的法子。”老张说。
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老张把几个部下叫到了自己的单间,说有东西给他们看,这是一个救生圈,上面的油漆被砂纸打掉了一层,露出几个大写的印刷体字母: OTTAVIA
“绑架小卢的这艘船叫奥塔薇娅号。”张洪祥说,“或者以前叫这个名字,船上的救生圈涂了一层油漆,把原来的名字遮盖住了,看起来这不是一条渔船,倒像是游艇,能够航海的游艇都会在官方进行登记,这是条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抓到坏人。”
晚辈们一阵拍马屁,老张摆摆手说:“台湾,咱们还得再去一次,我倒想会会这帮人,敢动我的徒弟,我看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卢振宇感动了:“张哥,还是你懂我。”
文讷反对:“去了又找不到人,咱们在明,他们在暗,不接招咱们也没办法啊。”
张洪祥说:“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王孝明的骨灰,不能在警察局放着,这事儿既然咱们答应了,就得做完它,对死者有个交代,这是去台湾先要做的,至于敌人躲着不见,那是他们的事情,至少我们做了该做的事情。”
“现在,谁赞成?举手。”老张举起了手,又补充了一句,“赞成的去,不赞成的就不去。”
文讷无奈,也举起了手,胡萌想了想也举手,包子见胡萌都举手了,也紧跟着举起来。
“好了,各自准备去吧。”老张挥手让他们滚蛋。
过了一会儿,文讷又溜进来,问他:“爸爸,你到底是什么用意?你明知道去台湾没什么意义。”
张洪祥说:“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逃避是没用的,只能勇敢去面对,你知道么,奥塔薇娅号不是被风浪摧毁的,当时的台湾以东洋面没有能折断一艘船的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