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保安大叔从兜里摸出老花眼镜,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才道:“我们厂的厂花,总工办的技术员,当年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纺织厂,你知道的,纺织厂女工多,男的少,这么说吧,叶小冬走在几百个女工中间,你一眼就能认出她来,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对,风华绝代,当时有个电影叫霸王别姬,里面形容程蝶衣就是这个词儿。”
卢振宇的目光凝聚在年轻的叶小冬身上,他能感觉到叶小冬也在看着自己,温柔的目光如同清泉。
保安大叔继续自说自话:“我们厂年轻男的都喜欢叶技术员,可是差距太大了,人家是研究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据说当年市委书记的儿子追求她都没追上呢,我们这些平头工人就更别想了。”
“后来呢?”卢振宇问。
“后来厂子破产倒闭,工人就都散伙了,叶小冬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估摸着她这样的人,不是嫁给富商或者大领导的儿子就是出国了,反正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能把这个照片拍下来么?”
“当然可以。”
卢振宇将微笑的凝视定格在自己的手机里。
继续回去搬家,帮文讷把纺织宿舍的私人物品统统搬走,回去的路上文讷还问卢振宇为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卢振宇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文讷,文讷很默契的打开相册,看到最新一张照片,果然也是一眼就注意到叶小冬,顿时由衷赞叹:“好美啊。”
得到同性之间夸赞,尤其是一个真正美女夸赞的,那一定是颜值逆天的存在,但叶小冬的相貌其实没那么出众,出众的是她的气质,即使是在照片上都如此明显,可以想象在生活中见到一定更加令人折服。
“咦,这不是陆伯伯么,这不是我继父么,还有这个人,这是保安大叔吧,还有边上这个戴眼镜的长头,好像是周律师。”文讷将照片上的人认得七七八八,当年的纺织厂精英们,如今有的身家亿万,有的沦落为保安,命运就是这么让人唏嘘。
“周律师是陆伯伯的好朋友,正义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蛮厉害的,我一直以为他是法学院出身的高材生呢,没想到也是纺织厂的工人,怪不得和陆伯伯关系那么好。”文讷看着照片啧啧赞叹,忽然醒悟过来,敲一下卢振宇的脑袋,“你该不是对这位阿姨动心了吧,论年龄她都能当你妈了。”
卢振宇赶紧否认,说只是历史的沧桑带给自己一些心灵冲击。
文讷很理解这种感觉,喃喃道:“看起来最般配的人不一定走到一起啊。”
无疑,叶小冬和陆刚是最登对的青年男女,无论颜值和气质,但是为何后来陆刚娶了蔡红,叶小冬不知所踪,当年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就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卢振宇不再说什么,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自己去寻找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
这一页就此揭过,大家回到基地,张洪祥已经将资料看完,对陆刚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这家伙是个枭雄啊,得亏没生在乱世,明天采访他,小卢帮我预约一下。”
卢振宇心不在蔫,脑子里全是叶小冬,被文讷掐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好的张哥,我这就约他。”
当今社会,很突兀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已经成为冒犯行为,卢振宇了条微信表达了采访的诉求,那边很久才回应,当然是同意采访。
陆刚此刻正坐在云山别墅88号的书房里沉思,雪茄烟的烟雾如同阴霾一般笼罩着他的面孔,刚才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蔡红居然向自己提出了离婚!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几天蔡红的心情一直不好,脸耷拉着,动辄暴怒,家里的保姆已经被她骂走一个了,陆刚找她商量给儿子治病的事情,说有一家美国医院治疗艾滋病效果显著,可以去试试,最好当妈的能陪着,说到这里,蔡红就毫无预兆的爆了,说把我弄走了方便你找老情人是吧,一家团圆是吧,好啊我不碍你的眼,我们娘俩自生自灭算了,我们蔡家从此和你陆刚一刀两断,各不相欠,离婚!
陆刚大为震惊,虽然这种话蔡红经常挂在嘴边,但是听话听音,以前是无理取闹,现在却是掌握了确凿证据的质问和决断。
蔡红来真的了,她应该是知道了郑涛的存在,再加上金天鹅面临的危局,也许还有她那个愚蠢的兄弟蔡强添油加醋,所以急着和自己做一个切割,保住财产,清仓走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陆刚嘬了一口雪茄,用口腔体会着来自哈瓦那的香味,他改抽雪茄已经很久了,但是始终不能适应这种“上流人士”的味道,索性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没开封的软中华来,这是他用来待客的烟,取出一包来拆开点上,闭上眼睛深深一口,久违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随着气管进入肺部,打个转再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