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章惇所推的兵学司只说是教授小使臣以下的杂品武臣学问及忠义之道,就等于给大宋的小武官开了一个道德文章补习班,这个可不是文官要去练兵。
韩忠彦一笑:“说的也有点道理……我朝家法自是胜于以往历朝的,只是用兵取胜之道不及汉唐啊!”
武好古道:“大府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我朝用兵取胜之道不及汉唐,所以朝廷才要设界河商市,用以监控辽国,以防万一。”
“防万一?”韩忠彦不解道,“防万一辽国南下么?”
“非也,”武好古一叹,“大府难道不知如今的辽国已经有了亡国之兆?”
辽国要亡了?
韩忠彦愣了又愣,这怎么可能?那是惶惶大辽啊!是大宋王朝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了在辽国可能南下的时候让开封府城拥有一道可以天堑,大宋可是倾举国之力折腾黄河,搞得河道糜烂,水患连年!就在今年的夏季六月和初秋七月,大名府附近黄河决口,差一点就把府城给淹没了。
这样一个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大宋损失惨重的铁血强辽怎么可能灭亡?谁又能灭亡大辽?
武好古苦笑说:“辽人当然不会被我朝灭亡了,契丹人的武力再弱,压制我朝的禁军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压制不住漠北草原诸部和生女直了……北阻卜之战打了快八年,二室韦与六院部、特满群牧、宫分诸军俱陷于敌,真是损失惨重啊!”
契丹人和北阻卜的战争韩忠彦也有所耳闻,谁胜谁负他不怎么清楚,可是堂堂大辽和一群阻卜游牧之民打了八年还没分胜负,这已经说明不少问题了。
如果不是契丹人的武力衰弱,恐怕就是北阻卜人特别能打了!
“阻卜人会代辽而起?”韩忠彦问。
“也许吧。”武好古装出忧虑的模样,“若真如此,恐怕来日新兴之阻卜,要比如今衰弱之契丹更加危险,实乃我朝之大患啊!”
韩忠彦轻轻点头,接着又问:“可这和界河商市有何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武好古原本稍微有点悬着的心,已经完全放了下来。韩忠彦现在追着界河商市问个不停其实是好事,这说明韩忠彦是真的想了解商市因何而设,而非只因为它是新党搞出来的就视之为仇寇。
如今的朝中和后世都有人用“庸懦”来评价韩忠彦其人,不过在武好古看来,“庸懦”也许就是比较讲道理不会乱咬人的意思。
所以武好古就想趁着这次北上途径大名府的机会和韩忠彦拉拉关系,向他解释一下界河商市存在的意义,有可能的话再把自己的弟弟“推销”给韩忠彦做女婿。
这样,即便将来韩忠彦代替章惇做了相(历史上韩忠彦就当了一段时间的相),界河商市也有可能继续得到朝廷的支持。至于自己蔡氏忠党的身份,应该也不会由于亲近韩忠彦而丢失的。
毕竟蔡京自己也会因为哲宗的驾崩而倒霉,历史上还是靠着童贯的推荐而受到徽宗重用的,这个时空恐怕要靠自己了……
“大府,”武好古道,“界河商市可以让界河南北之地商贸民生之上混为一体啊。”
什么意思?
韩忠彦愣愣地看着武好古。武好古解释道:“且不论其余,单论民以食为天之事。假若燕云之地明日便归顺我朝,大府以为我朝能拿得住吗?”
会拿不住?
韩忠彦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武好古已经接着往下说了:“下官以为是拿不住的!因为燕云之地在辽国,乃是工商繁盛,万民汇聚之所。单是燕京一城,便有黎民三十万!龙烟铁山,又汇聚矿徒铁工及其家眷不下数万。其余各城,也皆有工商之民和僧徒军兵聚集,此等皆不耕不种之人。而辽国南京道可供耕种之地却是有限的,根本不足以供养这数十万众。因而辽国每年都需从辽东运粮百万石以供燕云诸城食用。若燕云之地归我大宋,朝廷上何处去寻百万石米粮以养数十万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