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的伤势其实并不支持他长途奔袭,但是他依然坚持跟着大队来了,而且,哪怕他伤口崩裂,身子如同散架了一般,依然尽到了一个向导的职责。
在他再次晕迷过去之前,他朝着西北某个方向指了一指:“就在前面不远了……”
大队人马停了下来,几个斥候朝着那个方向奔驰而去,偌大的草原的尽头,隐隐可以看到一道黑线,如果那边是山峦或者丘陵的话,许白知道,这三天来的奔袭终于抵达目的了。
“全体下马,休息进食!”
所有人跳下马来,先是用带着的油饼子或者黄豆,给自己胯下的坐骑补充着马力,等到马儿都吃饱了之后,他们才掏出自己的干粮,就着清水往着口中塞了起来。
在草原上,马力不仅仅关乎着胜利,更关乎着性命,若是没有足够的马力,别说冲锋陷阵,就连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
许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而草原上可以看到视野足够辽阔,如果瓦剌人就在前方的话,他这支小队伍的靠近如果不借助夜色,是无论如何都要被他们发现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斥候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远处的黑影的确就是山峦,他们没有靠得太近,到了足够能看清楚山峦四周的情况,他们就飞快的回来了。
“应该有两三千的样子,或许更多!”斥候大口的喝着水,告诉上司们自己看到的东西:“人应该是困在山上,山下的敌军围着他们,但是,并没有在打仗!”
“有可能冲进去吗?”许白问道:“两三千人全部摊开,围着一座山头的话,那必定有薄弱的地方……”
“我们绕着那山转了一群,后面的一个大湖,若是人可以进去的话,只怕瓦剌人早就进去了!”斥候回答道。
“草原上有水的地方,必定有沼泽,瓦剌人比咱们清楚这一点得多,我们从那里过去太危险了!”陈唐摇摇头:“正面冲击的话,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或许会死一些人,但是总会有人冲进去的!”
“咱们来这里是救人,不是送死的!”许白摇摇头:“就算死了不少人咱们冲进去了,那又如何,只能是让被围困的人中,再多一些人而已,这法子行不通!”
“用疑兵之计如何?”陈唐想了想:“让瓦剌人以为有咱们的大队人马到来,自然会退去,这围困自然就解决了!”
“咱们这点人,能疑惑谁?”许白苦笑了一下:“就算找点树枝扬起沙尘,吓唬吓唬他们,在这草原之上,树枝也难找,沙土更是难找!什么东西都没有,敲锣打鼓疑惑敌人么?”
陈唐顿时有些讪讪,他是锦衣卫千户不错,但是真刀真枪和瓦剌人对阵,他也是第一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想当然了。
“要是我唐叔在这里就好了!”许白叹了口气,唐刀可是和瓦剌人打过交道,若是他在自己身边,肯定会给自己一些有用的意见,而不是这种纸上谈兵的计策。
大明有一句话,叫“来都来了!”
眼下这话,用在这里也是挺合适的,反正来都来了,到了这里,也没有退堂鼓可以打,无论如何不好做,事情总得做的。
“你过来!”许白沉吟良久,对着斥候招招手:“你们刚刚过去,看见了瓦剌人的旗号了么?”
“没看到旗号!”斥候果断的摇摇头,“不过这样的兵势,在这片草原上,除了瓦剌王庭的兵马以外,不会再有第二家!”
“那行!”许白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漏洞,对着眼前的这个斥候笑了笑:“若是让你再去一趟,而且直接是去见瓦剌骑兵的头领,你敢去吗?”
“有何不敢!”斥候大声的回答道:“咱们都跟随大人到了这里了,难道还怕死吗?”
“好!”
许白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家丁喊道:“谁有精致点的盒子,拿一个来!”
有人拿来一个小小的木盒,也不知道以前里面是装什么的,许白拉开自己的衣襟,将一直贴身带着的玉牌解了下来,放进了盒子里。
玉牌就是当初作为隐卫的身份玉牌,只是后来皇帝取消了因为,这玉牌也就没了用处,许白就拿这玉牌当作贴身的饰物佩戴了。
“赌一把了!”他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如果对面围困许三多的瓦剌人的将军,是个忠心的,那么自己的这套说辞,他必定是将信将疑,甚至将自己这些看管起来,但是,同时,他也必定会拿自己说的这信物,送到瓦剌王庭去鉴别真伪。
当初在土木堡,为了护卫皇帝,北直隶的隐卫几乎全部,南直隶隐卫的大部分,都死在了瓦剌人手里,对于这样一支御林军中的御林军,皇帝亲卫中的亲卫,瓦剌人不可能没有印象,甚至可能事后还调查过这些人的来历。
他现在赌的就是瓦剌王庭里,还有人记得这种玉牌。
“将盒子里的信物,直接交给对面瓦剌骑兵的头领,告诉他,奉大明新帝密令,太子舍人、掌东宫缉事厂兼锦衣卫指挥佥事、南镇抚司镇抚,腾骧四卫清军使许白,前来瓦剌国,于瓦剌国太师及各部首领,商议扩大大明与瓦剌互市已经友好睦邻事宜!”
“这就可以了吗?”斥候拿着手中的盒子,有些吃惊的样子。
不仅仅他吃惊,就连在一边的陈唐也是眼睛瞪的溜圆,许大人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冒充皇帝密使,那是钦差啊,还是和瓦剌勾连,别说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光是这消息传出去,许大人这辈子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真要这样吗,许大人三思啊,我和我的兄弟们不怕死的!”
“只能这样了!”许白对着斥候点点头:“去吧,告诉他们,本使者和本使者的护卫,就在这里,但是,若是他们派大军过来,本使者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