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陈长安走出教室看了看天空,天心无常,想起了一首源自于唐朝的《占雨》诗:
乾星照湿土,明日依旧雨。
云行西,星照泥。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天将雨,鸠逐妇。
这个时代已经很难看到斑鸠,即便是在乡下也一样。
操场边的那几棵樟树上虽有飞影掠过,不是麻雀就是乌鸦,要么就是喜鹊。
看不到斑鸠也好,陈长安暗想着。
如《占雨》诗中所说,在快要下雨的时候,雄斑鸠会把雌斑鸠赶出巢穴,可见雄斑鸠也不是什么好鸟,鸟性薄凉。
陈长安凝望着天边,暮色渐沉,风起云聚,也看不到晚霞。
白天阴凉了一天。
估计今晚大概率会有一场雨。
陈长安把韩思瑶喊了过来:“思瑶,你跟冉秋橙她们,先回县里找个地方住下来。”
“你呢?”韩思瑶问。
陈长安回头瞧了一下教室里的那些干部:“我一走,谁会上晚自习?我得留下来盯着他们。”
“那好吧。”
安南县的这些官僚们,根本就没把那些留守儿童的学习环境放在心上,韩思瑶也觉得,确实该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滋味。
考虑到陈长安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
韩思瑶先去村里小卖部给陈长安买了矿泉水和泡面,以及一些饼干,顺便还买了几根蜡烛,一只手电筒,以及一瓶花露水。
帮陈长安备齐了这些东西之后,韩思瑶这才搭冉秋橙她们的车回县里。
陈长安吃完泡面便回到了教室里,两腿往讲桌上一搁,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监考老师一样,坐姿怎么舒服怎么来。
坐在底下的干部们,一个个郁闷得愁眉不展。
年纪一大把,重新体验当小学生的滋味,那叫一个无语问苍天。
在这安静得快要令人窒息的教室中,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屁,还是声音带拐弯的那种。
领导们表情各异,想捂鼻子又不敢捂。
陈长安笑问:“是不是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一般的小干部根本就不敢接话。
一个个都低头不语。
还是钢铁直男洪铁生的胆子比较大,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些王八蛋吃饱了之后,除了拉屎放屁之外,似乎就只会干一件事,那就是搞腐败!作为一名党员干部,这确实令人有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今天我们这堂政治课的课题,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说着,陈长安把目光转向了县委书记刘铭书。
陈长安追问:“刘书记,你给大家讲讲,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听陈长安把这堂课定义为政治思想课,刘铭书也不敢大意,万一被批评不讲政治,那麻烦可就大了,直接影响仕途。
慎思片刻。
刘铭书引经据典地回答陈长安:“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这是出自于庄子的语录。”
“刘书记果然是博学多才,你继续。”陈长安早就了解过,刘铭书是秘书出身,能做领导秘书的人,肚子里多少有点墨水。
刘铭书道:
“天下有许许多多的人,把生命,看作是最重要的事。肉身一旦死亡,便象征着生命走向了终点。”
“然而,庄子却说人死亦次之。”
“在庄子看来,一个人心死志残,比肉体的死亡、生命的泯灭更悲哀,这是一个很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
“什么是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