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穆的死是个意外，谁能预料他会在密境里死去呢？没有人预料到，即使是做好牺牲准备的颜祁毅与颜尚，在看到那人被撕毁的瞬间，心脏的皱紧让他们有刹那的后悔。

“密境本来就不安全，为什么要执意进去探险呢？就算想搞清楚里面的一切，那也要等有实力自保再进去。除了爸和肖伯伯，我哥肖大哥，小兰，他们三哪个能在里面讨着好了？为什么你们不再等等，即使是等到我和林陌回来，再去也不迟啊……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就那么急！急到让肖大哥丢掉性命？”颜心一字一句犹如泣血之音，她甚至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在旁边跟在肖穆身边，而是去了地狱。

颜祁毅与颜尚哑口无言，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再等等？那都是他们以为林陌不在，能更好的探查那个密境，所以才不顾肖家辉与肖穆的反对，做下了这错误的决定。

肖家辉看着这般的颜心，本来形似枯槁的脸上多了些许欣慰与愧疚。欣慰的是他看重与疼宠多年的侄女还是这么至情至性，他愧疚不能阻止自己的兄弟，让侄女陷入到情感利用里。

“心心，我对不起肖穆。”如果当初他能规劝父亲，这事有可能就不会生了，虽然这可能微乎其微。

“是爸错了。”颜祁毅一脸哀伤，他虽然后悔，但后悔更多的是没在那个时候及时地救下肖穆，造成了他从小看到大的小辈就这样死的悲惨。

肖家辉还能说什么呢？他有怨气，也是他一手葬送了自己的儿子，与其说恨颜祁毅，不如他更恨自己。

颜祁毅和颜尚说的话颜心一概不理，只径直走向肖穆的遗照灵柩那里，盈盈水光在眼眶里打转，一个旋的落下来。

“生前肖穆最亲近的就是心心了，就让他们俩在这单独说说话，我们出去吧。”肖家辉摆摆手，朝着颜祁毅与颜尚说道。

肖家辉是肖穆的父亲，先他的话在这种时候就很有力量，其次颜祁毅和颜尚也都知道肖穆活着的时候也多么喜欢颜心。

三个人以及围着他们的一干僧人都陆续走了出去，留下颜心仍然专注地看向照片里的肖穆，面色恍惚。

“肖大哥，你知道么，我刚回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可是我不知道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事。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可是我忍着慌张，回家找你们，密境找你们，哪里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要不就不找了吧。不知道就不会被结果吓到了，可是我还是过来面对了。肖大哥，心心长大了，敢于面对困难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可是肖大哥……我再也看不到你鲜活的样子了。”颜心一边说，一边双眼不停地落泪，她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却没有嚎啕大哭，反而像是个濒死的鱼，冒着水泡。

“肖大哥，你那时候还说，要保护心心一辈子，可是现在，你食言了……你以前那么守信用，可偏偏最后对我失信了。”颜心想起那个时候肖穆对她的温柔爱护，以及那个被她拒绝的俗套表白。

“肖大哥，你肯定不知道，在我心中，其实你比我哥还重要。那个时候我哥教训我，你就会帮我教训我哥，我可解气呢。”颜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时光，脸上都是泪，却突然笑了起来。

回忆那么美，现在却这么伤。肖穆本来不该死的，这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是可以避免的啊，可到底他还是生了。

“肖大哥……我知道我爸很固执，我哥继承了我爸的优良传统，不仅连那些优秀的东西都继承了，就连骨子里不好的那一面也继承了。你的死，虽然不是他们所造成的，却跟他们有些间接的联系。原先我知道我爸对我好，但是更重规则，那个时候我原谅他了，就如同我知道他对妈妈有情，而我原谅他那刻一样。可是现在，你死了，我再也不想惯着他们了，怎么办，可是你还是回不来了……”颜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脸上的泪干了又流，目光沉沉浮浮，没有个着落。

走出去的三个人最先看到的不是莫小兰，而是一身冷然的林陌，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却最终湮灭在沉默里，谁也没想过先开口。

林陌黑色的瞳仁隐约有血色流转，颜祁毅他们三人出门而颜心却留在里面，死的那个人是肖穆。

他虽然不会吃死人的醋，但是眼前的情形他看得清清楚楚，有些事情颜心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地狱的境石上却早有显示。

颜祁毅一干隐士的期盼，他们地狱之人都一清二楚，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守护者愿意用地狱去给这些隐士做嫁妆。

肖穆的死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们的急躁与贪心，总有人会付出代价。就像是被灭门的李家，谁能跳脱在天道之外？

莫小兰见颜尚他们出来，便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走到了颜尚的旁边，她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不仅仅是因为肖穆的死，更多的是她也在密境里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怪不了任何人，她只能暗暗坚持，在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上走出一条道来，强大己身，保护颜心，保护她所想要保护的人。

莫小兰看了颜尚一眼，眼光复杂难以参透，带着一点悲哀，也带着一点迷茫，看起来像是一只失去了目标与方向的羊羔。